第七十三章 皇陵深處思家少(1 / 2)

二十年前的白神宗血案,羅克敵隻是一個小嘍囉,那時候的朱高爔也隻是一個幼童,兩人可以說都沒有見證過那個慘烈悲愴的大時代。

而現在,他們都擁有著自己心中的聖地,對於朱高爔來說,或許是一個萬民敬仰,自己卻視為一文不值的父親,對於羅克敵來說,卻隻有一柄驚雷繡春刀。

這柄刀讓他無數次從死人堆之中爬出來,對於一個刀客來說,羅克敵無疑做到了極致,所以,當朱高爔擅自拔出羅克敵的驚雷之時,他已經在羅克敵的心中,種下了一顆黑暗的種子!

這顆種子很危險,不管朱高爔自己是否能夠感覺得出來,起碼曹祿榮能夠感受得到,於是這位大太監輕輕咳嗽了一聲。

他侍奉朱棣已經很多年,作為朱棣最為信賴的內宦,他擁有著無人能及的地位,但朱高爔一樣將他當成下馬石,別人或許對朱棣敬若神明,但對於朱高爔來說,這個皇帝,隻不過是一個厚顏無恥拋妻棄子的父親。

他朱高爔之所以趟這趟渾水,並不是為了要給父親朱棣求長生,而是為了讓水晶棺之中那個女人,永世不朽!

這是他為母親所做的爭鬥,是他對父親的抗議,當然了,最後能否成事,對於他來說,還是擁有著無法比擬的意義的。

所以當他聽到曹祿榮的輕聲咳嗽之後,臉色卻是詫異起來,這大太監之所以深受父皇朱棣的喜愛,不就是因為不該聽的不停,不該說的不說麼?為何會因為區區一個錦衣衛指揮使,而犯忌提醒他這個四皇子?

從品秩上來說,東廠提督太監與錦衣衛指揮使是同濟,甚至於指揮使大人的實權要比督主還要高一些,要不是聖上發話,以及當年的一些往事羈絆,羅克敵完全可以不用成為曹祿榮的走狗。

朱高爔也想不通,為何這曹祿榮會如此看重一條狗,就像他曹祿榮和朱棣都看重劉璟和熊周一樣。

於是他冷冷的將驚雷刀拍了拍羅克敵的頭,而後漠然到極點地說到:“你是不是討厭別人碰你的刀?我這樣是不是冒犯了你?”

曹祿榮聽得此話,背後也是涼颼颼,而羅克敵卻微微抬起頭來,這麼久了,在這些貴人的麵前,甚至於在曹祿榮的麵前,他都不敢抬頭,可現在,就因為這柄刀,他抬起了自己的頭!

羅克敵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敬畏,就好像荒野之中從未被馴服過的野狼,連朱高爔都不禁被這種氣勢給震了一下!

曹祿榮的雙手已經探入袖籠之中,觸摸著那對金色指套。

朱高爔是何等高傲之人,從來都是他掌控別人的生死,當初在天香樓遭遇到熊周之時,他甚至壓得熊周連頭都不敢抬起,這區區羅克敵,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勇氣?

如果說羅克敵是一頭為刀而生的野人,那朱高爔就是掌控命運的輪盤之主,這皇陵之行的開端已經足夠讓他鬱悶,此時讓羅克敵這麼一個小嘍囉嚇了一跳,他又豈能忍讓!

“怎麼?想動手?奴才就是奴才!給我趴低!”

朱高爔本來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物,此時心頭怒火一起,靴子抬起,狠狠踩在了羅克敵的頭上!

羅克敵的脖頸就像瞬間裝了鐵架一般,臉膛被靴底擠壓變形,頭臉卻仍舊微微昂起!這是要造反啊!

“殿下!”

曹祿榮終於上前一步,如今劉璟逃走,皇陵被封,徐陵等人還未找到出路,簡直就是一鍋爛粥般的亂局,再讓羅克敵和這位小主爆發出衝突,前景可就更加的晦暗了!

“大膽!連你也要反了麼!”

朱高爔扭頭朝大太監怒叱了一聲,而後將驚雷刀尖抵在了羅克敵的眉心處,鮮血很快就湧了出來,滑落到羅克敵的眼睛之中,後者眼睛卻沒有眨動一下!

曹祿榮也顧不得這許多,連忙跪在了羅克敵的身邊,他這一輩子跪得太多,但這一次,卻是少有的真心實意下跪求饒!

“殿下!大局為重!此子出身南蠻刀客一族,心性剛烈野蠻,老奴自會調教,豈能因此而壞了大事!”

朱高爔此時火氣攻心,恨不得將羅克敵一殺作罷,畢竟劉璟就是因為他們的看關不嚴才得以逃走。

但曹祿榮的少有目光,最終還是說服了這位四皇子,他冷哼一聲,將驚雷一甩,刀尖劃破羅克敵的臉頰,釘在了地上,而後這位四皇子嘟囔了一句:“蠻人就是蠻人,腦子真真有病!眼神能殺人麼?”

待得朱高爔忿忿離開,曹祿榮才抽出手來,習慣性的抹了一把汗,拔出驚雷交給羅克敵,語重心長的勸了一句:“想想你阿爹和阿姆...”

羅克敵雙眸陡然大睜,想來沉默的他,怒視著曹祿榮,隻有一句:“我沒有阿爹和阿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