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邈在意的是袁紹的動向,可張超卻是輕笑說道,“若是袁冀州的事情,又怎能使得公台兄前後奔波!公台兄是從東郡過來的吧?”
陳宮嬉笑,“既然孟高已經猜到了,還請孟高跟孟卓兄詳說吧!”
張超笑罵道,“明明是你陳公台惹得麻煩上身,如今卻要我出麵做說客,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說罷,張超眼睛一轉,有心給臧洪一個表現的機會,衝著臧洪說道,“子源,公台兄懶開尊口,還是你來說說罷!”
臧洪聞言自矜一笑,立馬朗聲答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公台先生此來可是為曹公?”
陳宮眼中讚賞之色愈濃,臉上笑意更盛,對著張超感慨了一句,“孟高兄果有識人之明!子源這後生著實不錯!”
得到陳宮的鼓勵,臧洪也興奮起來,收起那若有若無的拘謹,繼續道,“初時諸侯反董,表現最為搶眼的,不過樂安蕭文、長沙孫堅和陳留曹公三人。”
“孫堅如今委身後將軍處,日前聞說,因強攻荊州已然身隕。蕭文如今態度曖昧,一心西迎公主,與董賊界限不清。所以,如今天下雖大,在這袞州,隻有曹公是眾望所歸。奈何袁冀州無容人之心,見曹公望重,已心生猜疑,所以公台先生舍身奔走,必然是要廣結英傑,迎曹公入袞!”
張邈如今已經大致明白了陳宮的意思,不由裝作慍怒道,“那這青州刺史呢?”
臧洪看著陳宮赧然的表情頓感好笑,不過還是立馬解釋道,“自劉岱刺史輕殺喬瑁太守之後,袞州群雄各自劃地為王。若想順利迎曹公入袞,則必須要幾個有分量的人出頭才行。”
稍稍一頓,臧洪緩了一下緊張情緒,“東郡程昱程仲德先生自然是一位,太守您想來也不會推辭。然而山陽濟陰兩處,不過牆頭之草,依靠不得。那麼接下來自然要引些外援,而若說外援,又有誰能比孟高太守更合適?又有什麼能比青州刺史的分量更足?”
張邈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陳宮一眼,“公台,你有些小聰明,怎麼就全部用到了自己人身上了?有事好好說不行?”
陳宮也不以為意,對著張邈嘿嘿無賴一笑,“孟卓計較這麼多做什麼?你家本就有孟高,如今又多了個子源,我陳宮這兩下子還能賺了你的便宜不成?”
聽到陳宮的話,張邈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魏縣,黑山軍於毒行營。
剛經過一番苦戰,渾身浴血的於毒,帶著手下兄弟,千辛萬苦才又堅持到曹操退兵。隻不過這一次,連於毒也不知道,下一次曹操率人強攻的時候,自己還撐不撐的下去。
“將軍,我們還要繼續在魏縣待多久?”正行走間,突然有個稚嫩的聲音嗚咽著打斷了於毒的思考。
於毒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坐在地上靠著牆角,身旁一個年長些的老兵,正半蹲著給他簡單的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少年臉上的淚痕尚未幹掉,麵對城內外如此之多的屍體,眼中顯出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淡漠,隻有在望著於毒的時候,才會略微泛起一絲神采來。
而那包紮傷口的老兵,見於毒經過,抬頭看了看於毒,欲言又止,終究化作一聲悵然長歎,低頭繼續手頭的工作去了。
“將軍,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安穩日子?小葦子想家了!想念那時候跟爹娘在田地裏捉螞蚱的日子了!”少年見於毒沒有答話,又低聲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布滿血絲的無神雙眼,在提到爹娘和田地裏的螞蚱的時候,一閃即逝的掠過一絲溫柔、期冀。
於毒看著這本應享受天真童趣的少年,如今卻隨著自己轉戰袞冀,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心中一痛,不由蹲下身,伸手撫摸一笑少年的臉龐,可手上幹硬的血痂,卻不經意劃痛了少年,使得少年眉頭一皺,頭稍稍後仰。
於毒衝少年溫和的笑笑,屈著右手手指,用指背刮了一下少年的鼻頭,“小葦子還敢躲!”說罷,於毒和少年相視一笑,又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撫平少年眉宇間的憂傷,柔聲說道,“快了,就這一兩天,將軍我向你保證,今年還能趕上回家過年!”
包紮傷口的老兵聞言,再次抬頭望了於毒一眼,眼中莫名的光芒閃動,幹裂的嘴唇張了又張,最後仍是沒有說出話來,轉而又低頭忙碌去了,隻不過這次手上的力道有些控製不好,傷口綁的緊了些,疼的少年齜牙咧嘴的。
“將軍,我們拉鉤好不好?”稚嫩少年聽到於毒的保證,強忍著老兵包紮傷口的疼痛,伸開尚能活動的右手小指,衝於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