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 世事如棋(1 / 2)

昌邑離乘氏也其實並不很遠,曹仁和夏侯淵略一猶豫,就看到呂布帶著騎兵已經接近了乘氏的地盤,這個時候曹軍再追擊就得不償失了。

帶著強烈的不甘,曹仁和夏侯在戰場滯留了許久,才從憤怒的情緒中平靜過來,然後默默的帶隊離開。

作為一個州,袞州其實很大,但偏向東北方向的濟北東平兩國在當初青州黃巾西下的時候受損嚴重,嚴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仍舊恢複不了生氣。同時袞州正東方向的泰山郡,又因為地勢,向來成了山賊的聚集地,朝廷對於泰山的控製權始終有限。

這樣子看來的話,袞州又很小了,小到呂布實際掌控的地方隻包括東郡陳留和濟陰三郡,而曹操能夠據以為屏障的,也隻有山陽一郡而已,或者任城國也算得上是一個,但任城作為一個郡實在太小了。

如果有時間的話,曹操一定會選擇和呂布慢慢耗,甚至也不需要很久,兩年時間足夠顯現出曹操和呂布的政策差距,然後可能不用曹操去打,呂布自然就輸了。可是兩年時間又實在太長了,對曹操來說是這樣,對大漢如今的每一個諸侯來說都是這樣。

天下形勢瞬息萬變,多少人昨日還貴為一郡太守,今日就被曝屍荒野,又有多少人從一介無名小卒,一夜之間就成為了一方豪強。在這樣的環境裏沒人能等的起。

再者說,人心難測。大漢經曆了桓靈二帝的政治黑暗,雖然無數官宦被當做黨人流放下獄,但老百姓受到的影響終歸很小,而且大漢自高祖斬白蛇以來的底蘊還有剩,光武中興之後的家底也還沒敗光,所以從光和末黃巾亂到如今獻帝初平年,這麼多年的亂世民不聊生但人心始終還是散的。

可是動極思靜,十年的亂世足夠改變一代人的思想,讓他們重新有耐心去忍受之前所不能忍受的貧苦困頓,讓他們再次將關注天下的目光轉回到賴以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

所以換句話說,其實每個諸侯都沒有太多的時間,天下還真是會分久必合的。這道理始終就是套在每個諸侯脖子上的枷鎖,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們,日子不多了。

曹操再次迫切的需要一場勝仗。這迫切既不是第一次出現,想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就更讓曹操私下裏有些氣餒。曹操仔細的想了想,每一次他麵臨這種絕境,其實給他壓力最大的都不是他的對手,而是始終在一邊虎視眈眈的蕭文!

曹操已經不記得蕭文當初是怎樣突然崛起的了,他現在始終很奇怪,當初自己怎麼就可以容忍這樣的一個人帶著這樣的勢力酣睡在自己的臥榻之側呢?哦,或者還不是酣睡,因為蕭文始終是醒著的,並且持續的在默默的發展實力。

或者一切都要從劉岱的突然爆發然後青州百萬黃巾去了洛陽開始說?也或者反董之戰中蕭文一路從河內轉戰到南陽的事跡終究還是為他做了很多鋪墊的?

曹操覺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

“打吧!破釜沉舟而已嘛。”一夜未眠的曹操在第二天的軍事會議上,罕見的在命令中夾雜了一絲情緒,這恰到好處的無奈和戲謔,讓曹軍將領一個個頓時信心百倍,就好像突然發現原來心目中那道不可逾越的身影也曾經從戰馬上摔下來過,也曾經擺著戟法的起手式一天一天的一動不動以培養和武器的默契度。如果呂布也是人的話,確實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吧!

思想總是虛無縹緲的,前一天他們自己將呂布抬到了神的地位,後一天在同樣的腦子裏,他們又將呂布驅逐下神壇,考慮起了呂布的日常吃喝拉撒的問題,並且借著這難得的打趣,又開始把自己變作了英雄。

定位一直在忽上忽下的變換著,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可呂布就是呂布,騎著赤兔馬持著方天戟的那個男人,始終隻是帶著蔑視的表情睥睨在那裏而已。

五月初五,端陽節,微風,小雨。

在隨手為之的不正規的記事簿上,夏侯淵這麼寫下了這一日的開端,然後緩緩的合上了記事簿。蕭文的出現使得紙張的價格變得可以接受,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會自覺的督促自己隨時看些東西寫些東西以示與眾不同,夏侯淵倒也不能免俗,或者說這本身就是貴族圈子的一種高雅表現罷了。

在這個時代,三五年前的話,喜歡記錄日常事情的一個是史官,一個是皇帝的起居注,還有一個估計就是太史令了吧,夏侯淵知道的並不是很清楚。不過但在他的內心中,總覺著史官就是那種隨時使用春秋筆法的人,好端端的一件事,經過了史官的筆之後,總會變得相當別扭。而皇帝的起居注之類的事情普通人是接觸不到的。那麼夏侯淵覺著,可能唯一跟夏侯淵有同樣愛好的就是太史令了吧,不過,用夏侯淵肚子裏不多的墨水也想得到,在太史令的簿子上,初平四年的端陽節,一定是個不太重要的日子,畢竟之前或者之後那幫死板的太史令都更願意記錄一些“日有蝕之”這樣聳人聽聞的所謂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