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天氣如孩兒的臉,說變就變。
前一刻還炎陽高照,下一個時辰天空中已是烏雲密布,沉悶奔雷翻滾而來,狂風卷起街道上的落葉風沙,霎時間才過清晨的光景昏暗如如末日降臨一般,天地間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悶熱。
殷琥從衙門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瓢潑大雨,隻得在衙門的門房借了一件蓑衣,頂在頭上往裕豐倉跑。
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裕豐倉裏的人都跑得沒有了人影,巡檢司的弓兵除了四個守在大門口,其餘當著差的也都躲在倉房的各個角落裏躲雨,巡檢司公門裏隻有羅老頭和吳三枯坐在門口望著大雨大呆。
吳三也是剛剛才冒雨從殷琥的家裏跑過來,正想要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見到緊跟在身後的殷琥,驚訝地問道:
“虎爺,你怎麼過來了?蓧嫻嫂子還在家等著你回去換藥呢,你的傷勢還沒有完好,可不能沾上雨水!”
經過一個多月的修養,殷琥身上的刀傷已經長出了新肉,因為縫了針線的緣故,如今的傷口看上去有些猙獰,幸虧傷勢都集中在身上,除非把衣服脫了,不然沒有人會發現。
如今依然沒有痊愈的是兩處箭傷,特別是手臂上那處傷到了骨頭,恢複起來尤為慢一點。
殷琥受傷的時候都跟沒事人一樣,如今修養了一個多月,更是生龍活虎,表麵上看不出一點異樣,這段日子在家中讓張蓧嫻和麗娘兩個女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整個人似乎都胖了一圈。
在這麼守在家中什麼都不做,殷琥真有可能變成胖虎。
“我找標爺有些事情。”
殷琥進屋以後,把手裏的蓑衣丟在門邊上,把跟在身後的標爺帶到巡檢司公門的書案旁,交頭接耳地說道:
“標爺,咱們富陽往常有官銀過境嗎?”
“官銀!”
羅老頭雖然不知道殷琥從衙門得到了什麼消息,但是隻這兩個字就不得不小心,把打著光膀子吳三攆到門外去守著,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咱們富陽就緊挨著重慶城,各個州縣收繳的稅銀不是走水路,就是直接從合州的地界轉運,這麼些年沒有聽說有過境的官銀借道富陽地界。大人,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沒有。”殷琥不想因為自己的話引起羅老頭沒有必要的瞎猜,而且這次的事情也需要羅老頭跟著,沒有隱瞞地說道:
“剛才費大人接到合州遞呈過來的公文,說有一批官銀最快明天就要抵達富陽的地界,讓我們做好準備迎接和護送。費大人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去辦,你幫我合計合計,咱們應該怎麼做?”
羅老頭也是第一次接到這樣的差事,一時半會拿不出好的章程,不過畢竟是富陽地麵上的老兵油子,隻問了官銀從什麼地方入境,馬上就說道:
“虎爺,咱們除了跟著官銀同吃同住,寸步不離地迎進來再送出去,著實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這可是個燙手的山芋,萬一出了岔子,咱們所有人都得跟著倒黴。官銀是經定遠縣進來,走的一定是鳳山一路,咱們得趕在官銀入境之前趕到鳳山驛站守著。”
大明稅收分春秋兩季征收,以重慶府為例,三月征稅,最遲四月中旬征收完畢,四月底以前必須送往重慶府銀倉,然後等到各州縣的稅銀全部到齊以後再統一裝船,由衛所兵甲押往南京,最後再通過大運河輾轉遞解到北京城的戶部太倉銀庫中。
因為大明疆域遼闊,也許春季的稅銀要到年末才能送入銀庫,大明朝的官道、河道上每天都有官銀像流水一樣彙聚到北京城,戶部銀庫也每天向全國各地撥付銀兩款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