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到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照耀到鳳山驛站的青瓦上才漸漸停息下來,前後足有十幾個時辰,鳳山腳下的山澗裏溪水暴漲,隻是在渾濁的水中夾雜著濃濃的血水,看著讓人做嘔。
泥濘不堪的官道上,一隊由衙役、城衛守兵、巡檢弓兵,甚至是地痞流氓組成的雜牌隊伍艱難前行著。
費廉騎著富陽縣唯一的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可是在這樣的道路上,戰馬的速度也快不起來,若是在下雨還好,雨水衝刷在官道上,衝走上麵淤積的泥土,雖然抬腳艱難,可是至少不像現在這樣,雨水和泥土全都攪合在了一起,合成了漿糊,稍微走快一步腳下就會打滑,四腳朝天地摔個大馬趴。
一兩百人的隊伍裏,人人身上都裹了一層泥漿,早已看不出身上的衣服模樣。
周圍田間地頭清晨起來疏通水渠的老農看見這樣一支提槍帶棒的隊伍,還以為是山中衝出來的土匪,嚇得丟下手中的農具就往農莊裏跑,等到這些人過境離開,才敢冒出頭來猜測是些什麼人。
費廉帶上了富陽縣城中幾乎所有的武裝力量,如果真是教匪作亂,就不僅僅是官府的事情,楊雄這個東廠的川東掌班也責無旁貸,因此隊伍裏才有了些看起來流裏流氣的痞子,這些人讓隊伍看上去更像是山賊。
經過一夜的跋涉,風扇驛站就在眼前,費廉疲憊的雙腿緊緊夾著馬腹,揚起手中的馬鞭抽打在同樣氣喘籲籲的戰馬身上,率領眾人衝進鳳山驛站大敞開的後院門坊。
鳳山驛站,後院。
“呼!呼!”
殷琥坐在一具皮膚被雨水泡得發白的屍體上,反手握著插在麵前的長刀,合著鮮血的泥水沾滿了全身,看不出身上流的是血,還是水。
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數十具屍體殘骸,有的甚至殘缺不全,此時的情景猶如修羅地獄,如果不是殷琥胸口劇烈的起伏,隻當殷琥也跟身邊的屍體一樣,沒有了性命。
殷琥手中的刀隻是一把普通的製式樸刀,刀刃上已經滿是卷口,殷琥原來的配刀早就不見了蹤跡。
“嗒嗒!”
馬蹄他在驛站鋪設的石板地麵上,不遠處漸漸傳來吆喝呐喊的聲音!
殷琥微閉的眼睛緩緩睜開,迎著初升的晨曦,居然反射出一抹攝人心魄的金光,握著刀柄的手再次收緊,原本疲憊不堪的身體微微弓起,雖然是坐著,可是如果麵前出現的是敵人,殷琥蓄勢待發的身體將再次暴起,提起長刀衝上去繼續砍殺。
隻要尚有一口氣在,殷琥就不會倒下!
一個、兩個、三個……八個、九個、十個!
在殷琥的周圍,原本或坐或躺的屍體堆裏陸續站起來十個跟殷琥一樣看不清麵目的人,有的相互攙扶,有的杵著斷槍,雖然站了起來,可是搖搖晃晃的模樣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經過一夜的殺戮,殷琥和十個弓兵居然一個未死,不得不說是個不小的奇跡,窮途末路的長生教注定覆滅在鳳山驛站之中。
十個弓兵從不同的方向慢慢地向殷琥靠攏,這些人的腳步雖然蹣跚,但是目光堅定,在他們心中,殷琥已經成為了不敗的象征,那霸道絕倫的身影如戰神一般高大。
戰鬥到最後就連受到蠱惑的長生教教眾也崩潰了,在他們看來,麵前鐵塔一樣的男人才是真正受到長生聖母庇護的神靈,殺不死的長生神靈!
十個弓兵環繞在殷琥的周圍,緩緩舉起手中的刀劍,目光堅定地注視著風扇驛站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