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不敢再多言,接著說道:
“四月末,楊慎流放充軍途徑富陽縣,路遇流寇截殺,又是此人出手擊殺流寇十餘人,救下楊慎。隻是因為楊慎乃帶罪之身,當地官府沒敢把此事上報,隻是匆匆善後,催促楊慎盡快上路。”
馬玉停了片刻,原本以為朱厚熜聽到楊慎的名字會說些什麼,可是此時見朱厚熜滿色平淡,麵上看不出因為楊慎獲救,有任何或失望或憤怒,亦或者是欣慰的表情。
如今朱厚熜的心思越來越難以揣測。
馬玉不動聲色地咽了一口唾沫,來掩飾自己話語的停頓,繼續說道:
“六月,長生教一眾教首及教匪一百餘人,喬裝成官銀轉運使,一路從陝西逃到重慶府富陽縣境內。殷琥率巡檢司十餘人前往接應,發現這夥人形跡可疑,暗中調查發現其不軌身份,巧妙將匪首十三人困於庫倉之中。並以十人眾抵擋百餘教匪攻擊,直至費閣老幼子費廉率領富陽鄉勇趕到,將教匪一網打盡,被困於庫倉的教首自知逃跑無望,全部自盡身亡。
奴才曾向陛下彙報此事,錦衣衛已經在三天前將十三匪首的屍體運回京城,這殷琥就是跟隨錦衣衛進京接受朝廷封賞。”
朱厚熜自然早就已經知道長生教教首伏法的消息,也知道其中的一個人與先帝的死有關聯。
這件事情東廠、錦衣衛和內閣的態度高度一致,認定馮權就是長生教中重要人物,多年前潛伏在皇宮中意圖不軌,行跡敗露後畏罪潛逃多年,上報朱厚熜時也是如此稟報的。
不管誰與先帝的死有關係,如今這件事情都應該以此畫上句號了。
“三司衙門可有此事的折子呈上來?吏部封賞的章程擬出來了嗎?”
“回稟陛下,如今錦衣衛正在核實每具屍體的身份,具體的封賞也要等到錦衣衛確定身份以後才會擬出來。也正因為如此,殷琥才暫時在四川會館棲身,後來在大街上跟阿仙小姐起了衝突,雙方動了手,阿蠻前去報仇也被打了回來。”
朱厚熜對殷琥產生了興趣,能夠在短短幾個月裏做下這麼些事情,這個殷琥也算是個會鬧騰的人,朱厚熜不怕有人在朝堂內外鬧騰,越有人鬧騰,越能翻出些事情出來,若朝堂內外一片死寂,才真正讓他無從下手整治。
隻是朱厚熜在聽了馬玉的話以後並沒有馬上對殷琥其人做出評價,反而話鋒一轉,問道:
“如今京城裏可有異動?”
馬玉也是個反應極快的人,馮權死了所有人都可以接受,但是被以長生教教首的身份伏法卻有人暗中覺得不滿意,朝堂內外湧現出一股又一股的暗湧,想要借此大作文章的人大有人在。
朱厚熜登基本就是內閣一手促成,此前就有人說是內閣害死先帝,對朱厚熜的皇位提出異議,現在馮權好不容易現身,非但沒能打擊內閣和朱厚熜,反而要將這樁無頭公案就此了結,自然有人要跳出來。
馬玉揮手遣散開周圍伺候的小太監和宮女,躬立在朱厚熜的身邊,親自伺候他吃著麵前的各樣水果,說道:
“爭議最大的就是馮權的屍體!尋了先帝身邊的老人過來辨認,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此人就是馮權,也有人斬釘截鐵地否認,剩下的也以屍體存放時間太長,無法辨認清楚為由搪塞。奴才找到了當初給馮權淨身的淨身房太監前來辨認,這些動刀子的人對自己下刀的傷口最是熟悉,一眼就看出來是宮裏的淨身手法,隻憑這一點就能斷定死了的人是宮裏的太監。馮權的身份也就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