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簫默(1 / 2)

二十年前的小島。

黃老師發給秦瑟和青鬆兩人美術生的高考介紹信。

你倆就是夥伴,也是競爭對手。黃老師說。

她伸出手來,微笑的向他示好。他卻轉回頭去。

他和她的畫放在一起。右下角一樣的用碳筆簽名,一樣的qs簡寫,但高下立現。

黃老師:即使畫的一個東西,即使是一個人畫一個東西,在不同時期,都是不一樣的。這就是藝術的個性。作品是誠實的,就像高考一樣,你是幾斤幾兩,一下筆就分出來了。這裏的區別,甚至不是技法的區別,是視角,是色彩,是眼光啊。是看世界的角度。青鬆,你要學會觀察。

秦瑟低頭,羞紅了臉。青鬆看著她,一臉的不服氣。

青鬆是去年才從城市裏搬過來的,一來就住進了小島上最闊氣也最幽微的維多利亞別墅。占著小島的東南角,西北麵一圈鬆柏林和鐵柵欄隔著,離居民區遠遠的,像世外桃源,又像綠野仙蹤。開學時他站在講台前隻被黃老師介紹了名字,可那些消息靈通的早就知道他是一介翩翩佳公子了。

於是伶俐的都日日圍在他身邊,有幾個識趣的也會被他請去家裏玩。他喜歡攝影,上世紀九十年代手裏就有了尼康單反相機。男男女女,幾個人在草坪上或坐或立,陽光下傳來遠遠的濤聲和女孩子一陣陣銀鈴樣的笑聲,

那是幾個同班女生穿著蕾絲裙在悠閑的喝著咖啡曬太陽,其中一個穿綠色連衣裙戴著禮帽,渾像郝思嘉的女孩跑到花園中央,在其中轉了一圈,移了一下禮帽。

其他的女生像提前彩排好了一樣,齊聲喊:

宋青鬆!宋青鬆!林道立喜歡你!

幾個男生也跟著起哄。

道立回過頭踮著腳尖在那兒像花兒樣微笑。

在露台上的青鬆禮貌的拿起相機,卡擦就是一張。道立的臉上初生的絨毛都在驕傲的發亮。然而她發現,那是唯一的一次注視,其他的時候他的目光都停留在公路的方向。

那隻不過是一條環島公路。近旁的路邊是一座不起眼的公交站點,零落的幾個人在等車。一輛大貨車忽忽的開過來。一個女生騎著二八自行車從轉彎處過來,大貨車與自行車正麵遭遇,差點撞到。是的,即使他內心嫉妒她的畫技,他也很擔心她此刻會粉身碎骨。

他跑過去,在大轉彎處,貨車一輛接著一輛,灰塵暴土和車輛間隙中,他看到路口轉彎處的畫板,畫板後的她。

她是與他一同轉到這個班級來的,兩人一起站在黃老師的講台上,麵對全班。

ladyfirst,女生先來自我介紹吧。黃老師說。

我叫秦瑟。詩經裏有一句: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簫默?隻不過不是那個琴,是秦時明月漢時關的秦。

還有這種操作?自我介紹不應該介紹自己來自於哪裏,在哪個名校念書,擔任過什麼班級幹部嗎?他想想在她的下麵這樣介紹自己會不會顯得太俗。

我叫宋青鬆。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的青鬆。他是臨場發揮,卻已輸了她一局。

他不喜歡有壓迫感的女生。她不喜歡與富家公子打交道,人生應該沒有交集,直到兩個人同選了美術生,直到老師拿他倆的畫做比較。

他走近她是有預謀的。

他拿起相機:可以拍照嗎?

她抬起頭,惶惑的望著他,才想來轉過身,看了看身後的一叢花開正豔的迎春:我擋到你了嗎?

不,可以給你拍幾張照嗎?

哦,可以,隨便。需要擺什麼樣子的姿勢嗎?

她站起來。

不,你不要動,繼續畫你的畫。

她繼續畫她的畫。他才發現她是個話題終結者。

我就在那上麵住,山坡上的草坪上是最好的寫生地,那裏安靜,還可以看到大海。他向她相當直白的發出邀請,他已經注意到她在這裏至少有一周的時間了。猜像她這樣獨來獨往的孤僻性格,他不張嘴,她一百年也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