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似一把尖刀直接插入梅姨娘的心髒。
他終是從不把她們看在眼裏,阮姨娘跟她算什麼呢?隻要傷害那女人一次,命都是要被取掉的!
她再次狂笑起來,像是要把胸腔裏所有的痛恨全都拋出來,這樣也許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這樣也許還能再做些什麼事。
那笑聲在雨夜裏分外的刺耳,江琳看著她,隻覺可憐又可恨,便對香凝吩咐,“把她帶進來,看還有什麼話好說的。”說著仰頭看向賀敏中,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無疑於寒夜裏的火焰,霎時令她的心充滿了暖意,可他的心底到底是何處情緒呢?
“爺,我也有話要跟你說。”她近乎於一字一頓。
賀敏中微點了下頭,轉頭進了裏屋。
梅姨娘被帶進來後狠狠摔在地上,青玉去把門關了起來,紅豆則在外麵看守,因為難免總是有喜歡看是非的人。
“你跪在門外想必有很多話要跟世子爺說,我猜也是關於我的,現在就給你個機會。”江琳脫下沾上雨水的披風在右側高椅上坐了下來,“四妹始終是太單純了些,若是由你來說必定是很精彩的,我洗耳恭聽。”
她麵色平靜甚至帶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更激發了梅姨娘的恨意。
梅姨娘猛地站起來,尖聲道,“你以為我不敢說嗎?就算在世子爺麵前,我還是敢說,你,”她指著江琳,目赤欲裂,“你這個賤人,你這個狐狸精!枉費世子爺那麼疼愛你,你竟然跟月盛的掌櫃屢屢見麵,勾搭成奸,你把整個賀府的臉都丟盡了!你該當被浸豬籠,不,不是,被五馬分屍!”她撲向賀敏中,“世子爺,爺你好好瞧瞧她,她這樣的女人怎麼配爺?她根本就不配做賀家的少夫人啊!”
賀敏中甩開她的手,眼裏是驚訝是厭惡,“你是不是瘋了?”
“不,我沒瘋,是世子爺你,你瘋了,哈哈哈!”她坐在地上笑起來,“難道世子爺今兒沒看到她跟月盛那掌櫃嗎?”
賀敏中抿了下唇,複又張開,“我看到了。”但也猜到定是梅姨娘與四妹布的局,不然他不會恰好見到。
“那爺還信她?”梅姨娘臉上浮現出奇異的潮紅色,“婢妾告訴爺,這可不是第一次,這個賤人跟那掌櫃見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偷偷瞞著世子爺的,”她期待得看著他,“爺,你難道現在還信她嗎?”
江琳聽著微微眯了眼,唇不由自主抿緊了。
在短暫的靜寂之後,賀敏中沉聲道,“我相信夫人不會做出這等苟且之事!”
梅姨娘一下子呆住了,微微側著頭,好似哭又好似笑,又好似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她僵住了片刻,隻覺得一顆心被撕成了幾瓣,然後又狠狠被碾成了碎末,在空虛的身體裏飄來飄去最終消散不見。
她忽地爆發出一聲尖利的叫,搖搖晃晃得站起來,喃喃道,“你還是信她,你還是信她,還是信她……”
說了幾句後她停住了,立在那裏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房間裏一片靜,江琳看著她垂落的發絲遮蓋住了臉,隻覺心裏泛起陣陣寒意,剛要叫香凝把她拉出去,卻聽梅姨娘輕聲道,“我有句話想問下夫人,可以嗎?問過之後婢妾會心甘情願離開賀府,婢妾也死心了。”
她的聲音跟枯萎的花極為幹澀,那樣一個絕望的女人,江琳點點頭,“你問。”
梅姨娘就往她走過來幾步,那姿勢很怪異,腳步虛浮著似的,她盯著前方張了張幹裂的唇。
“你說什麼?”江琳聽不清,微微側前了身子。
梅姨娘臉上閃過絲狠絕之色,尖叫道,“我要殺了你!”突地就衝了過來,那速度十分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手裏緊握著一根發簪,像衝鋒沙場的戰士直撲而來。
江琳駭然,她是個瘋子,自己竟然還想滿足她最後的要求,真是個傻瓜!
眼見那雙布滿仇恨的眼,閃著光的簪子越來越近,她卻漸漸安定了,賀敏中就在旁邊有什麼好怕呢?他可是個高手,梅姨娘動作再快又如何快得了他?那念頭一閃而過,她徹底放下心來,始終沒有驚呼出聲。
而奔跑中的梅姨娘隻覺背後一疼,整個人就飛了起來,重重撞在旁邊冰冷的牆壁上。
“你沒事吧?”賀敏中握住江琳的手臂,眼裏滿是關切,他怎麼也沒想到梅姨娘竟然想當麵殺了江琳,也沒有多少時間思考他就出手了。
江琳搖搖頭,“我沒事。”又看向倒在地上的梅姨娘,她的身子一抽一抽,顯然是不太行了,當下又是心驚得很,“爺,梅姨娘她,她……”
賀敏中這才想到被她打傷的人,就吩咐丫環去找大夫。
“爺……”梅姨娘用盡力氣得轉過頭,臉色灰白一片,鮮血從她口裏噴湧而出,“爺,婢妾,婢妾……”她費力得伸出手來,顫巍巍的像風中搖擺的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