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間悲喜劇(1 / 2)

人間悲喜劇

今日世界

作者:田夢

避難的火山口

“生活在持續不斷的炸彈聲中,每天在街上目睹死亡,有時甚至能聞到屍體的腐臭味……我真的再也無法安睡,為了生存,我隻能逃離家鄉。”艾沙慢慢講述著,褐色雙眼中流露出的悲傷直觸到人心底。雖然才63歲,但是艾沙看上去仿佛一個年過八旬的老人。走進他“家”,便見到一名雙腿殘疾的19歲青年,他是艾沙的孫輩之一,是一年前在大馬士革的一次騷亂中受的傷。艾沙的鄰居已經80歲高齡,同樣曾在戰爭中負傷,逃亡至此……紮塔裏難民營中的每一位避難者都有著令人心碎的故事,所有人都曾經曆過喪親之痛。

紮塔裏位於約旦首都安曼北部,起初難民營裏隻設有帳篷。這裏冬夏兩季溫差極大,夏季最高氣溫可達40°C,而冬季最高氣溫隻有-2°C,時不時還會有沙塵暴和暴風雪來襲。難民營以東300公裏外便是伊拉克,向北30公裏外是敘利亞,以色列離這裏也僅有50公裏……如果我們將中東比作火山,紮塔裏便是火山口。

“如今,難民人數已超過10萬,分布在12個區。” 聯合國難民事務雇員基利恩·克萊恩·施密特說,“90%的難民來自敘利亞南部的德拉市。每天都約有2000名新難民來到這裏,這種狀況將持續到何時?最終難民人數將會達到多少?究竟會產生怎樣的影響?答案無人知曉。”

祈禱聲、喇叭聲、發動機聲——聲聲道不盡的紛亂

衝突伊始,便有60萬敘利亞人跨過約旦邊境來尋求避難,大批難民的湧入讓約旦人感到恐慌。發生在1970年9月的“黑九月”事件衝突曾造成3000人死亡,10萬人受傷,而40年後,伊斯蘭教引發的另一場衝突又使大批民眾流離失所,這讓約旦人深感憂慮。

紮塔裏的“香榭麗舍大街”上整天熙熙攘攘,運送物資和難民的卡車絡繹不絕。長長的瀝青馬路上,攝影師用膠片定格一幅幅生活畫麵:裹著頭巾的女人們抱著孩子,在逆光中投下朦朧的剪影;另一些女人拖著沾滿灰塵的鞋子,懷抱麵包籃,和健談的男人們擦肩而過;一些男人穿著邋遢,不修邊幅,甚至還有些痞裏痞氣的;而另一些人,略上年紀,風格老派,麵帶微笑,衣著整潔。

哈喇味充斥著快餐店。人們說營地裏最好的餐廳是“安博的小館”(Chez Abou)。一位難民離開難民營後不久又回來了,因為“這裏的生意比外麵好做得多”。我們在那裏吃了烤肉、土豆和用傳統醬汁烹製的菜肴。

在街上我們碰到了一群小男孩,12歲左右,衣衫襤褸,躁動不安。他們在一輛小推車上嬉戲,又跟在一輛小貨車後奔跑,一個小家夥還緊緊抓住車尾,惹得司機一頓臭罵,把小夥伴們都逗笑了。

祈禱的召喚聲、出租車的喇叭聲和引擎的轟鳴聲,這一切的喧囂聲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天,350多輛重型卡車輪番開過狹窄的小路,掀起滾滾塵煙。難民營位於約旦境內的沙漠地帶,除了茴魚,另一種資源也無比珍貴——水。每月各協會組織分發4200立方飲用水,大約相當於50個奧運會遊泳池的水量,而每日也會產生200萬升汙水。一位日本非政府組織應急救援專員卓有成效地改進了排水排汙係統,避免了積水和疾病傳播。盡管如此,蟎蟲和老鼠仍很難被消滅。

勤勤懇懇、自食其力的敘利亞人

紮塔裏的“香榭麗舍大街”終日熙熙攘攘,店鋪興隆,其熱鬧程度與巴黎真正的香榭麗舍大街恐怕不分伯仲。街道兩邊遍布私售香煙的煙草店和搖搖欲墜的棚鋪,皆用鐵皮和木板草草搭成。和巴黎一樣,所有店鋪每晚22點打烊。食品雜貨鋪、麵包店、網吧、台球廳……應有盡有,在這裏共有超過3000家店鋪。其中有幾百家水果蔬菜店,店裏所售品種繁多:卷心菜、青檸檬、甜椒、香蕉、小西葫蘆、洋蔥等。街道上還設有其他物品專賣店:廚房用具店、玩具店、鳥店、糖果店、布料店、服裝店、鞋店、內衣店、肥皂店和香水店,甚至還能找到有格調的婚紗店。在這裏,舉辦婚禮的次數就同每周出生的嬰兒一樣多。美麗的小女孩加紮勒已經5個月大了,“我們剛來這裏不久,她就在難民營的婦產醫院中降生了。”加紮勒的爸爸說。他今年43歲,是一名體育教練和健美冠軍。

在紮塔裏,生活很平靜。難民們販賣商品、消費購物、喝咖啡、建起簡陋卻堅固的居所、布置房屋、搭建鴿棚、用鐵絲網圍起院屋、耕種菜園……在距“香榭麗舍大街”幾條街之隔的居民區裏,一位掉了牙、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建造著一座噴泉,他微笑著,粗壯的手上沾滿濕水泥。而另一位老者正在挖一個遊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