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隔天一大早我就去找鄭泓洛,想著不管是騙還是求都要讓他陪我去一趟。我敲著他房間的門,遲遲沒人開,剛好元承走過來,說他家公子天沒亮就陪楊大人出去了,估計要很晚才回來。我打好的如意算盤一下子土崩瓦解,不管是騙還是求,人不在就全都是空話。
我隻能硬著頭皮獨自一人去趟煙雨樓,雖是女扮男裝,但我總覺得她們都認得出來,於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一進門就直接塞了一錠銀子給老鴇,自己徑直上樓。櫻櫻的房間我還記得,加上房門那個寫著“櫻櫻”的牌子,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她的房間。我側著耳朵在她房門上聽了一會,確定她沒有接客,才輕輕敲響她的房門。她問了句“誰啊!”然後慢吞吞走過來開門,見到是我,她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又是你?今天來又是什麼事?”
我心裏暗暗想著,假若今天我是和鄭泓洛一起來,估計她該是說:“喲!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客客氣氣地把鄭泓洛請進去,隻可惜今天鄭泓洛沒來。
我說道:“櫻櫻姑娘別來無恙,不知我是否可以進去坐一下?”
她轉身往屋裏走,“進來吧!”
盡管我對她的態度極其不滿,但還是乖乖替她關上房門。櫻櫻也不叫我坐,她自己回梳妝台邊坐下了,慢條斯理地為自己的臉上撲粉。透過鏡子,我看到她那精致的臉龐,而她眉心的朱砂痣卻透著嬌氣與別致,憑著這張臉,她成為了煙雨樓的頭牌,這難道就是朱大娘說的大富大貴之相。
她邊打著粉邊問我:“今天又有什麼事?”
我說:“今天我是受人之托來看看你的。”
她“噢”了一聲,“受誰之托?”
“一個老婦人……”她的手停頓了一下,我又說:“她姓孫,夫家姓朱……”
她的手始終懸在半空,頓了一頓,又把手上的粉撲放下,問道:“她叫你來幹什麼?”
“她想念你,又不敢來見你,所以托我來找你,她始終希望你能原諒她。”
“你回去告訴她,我不會原諒她的,我也不會見她,你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就送客了!”她的話剛毅又決絕。
我說:“當初賣你的是你父親,這跟你母親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知道她也不想這樣的,她是真心想見你,也希望你能原諒她,如果你願意和她一起生活,我現在就贖你出去。”
她大笑了一聲:“贖我出去,我來這裏五年了,如果他們五年前肯贖我,我巴不得能出去,可是如今,我過得很好,誰稀罕她贖我出去!你告訴她,我不會原諒她的,叫她不要妄想贖我出去,我這輩子都不會見她,也希望她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畢竟血濃於水,難道你真的這麼忍心?”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青樓女子都是無情無義的嗎?”
既然她話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說什麼,“那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又是地契的事情?”
“沒錯!”
她沒有推辭,“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隻要跟趙大富要回你娘的地契就好!”
“我答應你,不過,事成之後,我希望她再也不要打擾我,我也不希望再見到你!”
“好,我也答應你!”
朱大娘的地契已經被我們撕毀,相信趙大富那裏已經沒有朱大娘這一份地契了,我隻是想知道,朱嚶嚶是否真的會幫我,哪怕她心裏還有那麼一絲絲情義都好……
可倘若朱嚶嚶肯幫我,那又如何,她不肯幫我又如何,無論她幫不幫我,趙大富都給不出朱大娘的地契,而嚶嚶執意不要我幫她贖身,我也無法還朱大娘一個女兒,總而言之,事情又轉回了原點,每次看到朱大娘一臉滄桑的神情,我就隻能慚愧,想起她挨趙大富家奴的打,我隻能憤憤不平,卻無法把這些打原數奉還給趙大富……
我一路走一路想,右手指甲生生嵌入左手的手心,我卻毫無察覺,直到妍絨的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才知道自己已經回到知府衙門了。
妍絨說:“你怎麼又出去了,我一直陪著我娘,也沒空找你聊天,你又天天不在家,我都好久沒見過你了!”
我歎道:“是啊!我也覺得好久沒見過你了!”邊說邊拉著她的手往我房間走。
“你娘最近怎麼樣?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又忙著朱大娘的事,沒去看過她,你不會怪我吧!”
她說道:“我娘都是被我爹氣的,我爹天天忙,也沒空理會我娘,最近我娘說什麼話他也不答,整天都是‘案子’、‘案子’的,煩都煩死了。”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整天腦子裏都是朱大娘的地契,與楊大人又有什麼不同呢?我雙手撐著下頜,哀歎了一口氣。妍絨看到我這樣,也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連你也這樣了,我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說些開心的事情吧!”
她微微一笑,說道:“說說你們那天去煙雨樓的事情吧!”我說:“不如還是聊你的泓洛哥吧!”她的臉立即紅到耳根,“玉泠,我真是不該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