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瑤跪在正廳裏,不敢發一言。
自魚瑤進了內室,五殿下閻羅王也好,子然也好,甚至是她自己也好,誰都沒有發出過一丁點聲音。魚瑤很快發覺五殿裏特殊的氣氛,內室雖看似清雅簡單,但樁樁件件的物件兒都擺放的格外工整;這地方小的似是一後書房的規製,內室裏沒有擺放任何多餘的裝飾,所有在殿中的均可以被物盡其用,可以看得出來五殿下對於身外之物不甚感興趣,連字畫的愛好也是沒有的;裏頭無一人服侍,卻幹淨的是一塵不染,狀似大理石材質鋪成的地麵被擦得錚亮,直能照出人影兒來;殿中雖點著熏香,也聞不到一絲一毫的香氣,反而飄出了一股怪味,聞知令人神誌無比清醒,五覺敏銳到能看出那香燃燒的時辰一般;如此種種的奇怪,更讓魚瑤心下惶恐,不敢抬頭看閻羅王一眼。
魚瑤僅用餘光瞥見不遠處書架旁立著一個人,正捧著什麼讀的專心,便隻好行了大禮,跪坐在廳裏,不言語一聲,生怕惹著了閻羅王;也隻敢在心裏感慨,能把嚴謹活用在身邊的物件上,當真會是個厲害的角色。子然引了魚瑤入殿以後,就依從秦廣王的指示,悄無聲的退了出來。
魚瑤出神的盯著那怪香,約莫算了有一刻鍾光景,五殿下閻羅王才有所動靜。
伴著衣裳在地麵滑過窸窸窣窣的聲響,閻羅王朝著魚瑤所在的方向邁了過來:“來了?”閻羅王的聲音裏讀不出一絲情緒,靜如止水。
“魚瑤見過五殿下。”俯身扣了一個頭。
“起來吧。”
“謝殿下。”
魚瑤起身之後,才看清了閻羅王的相貌。此人身著一墨色長衫,非正經的官服,倒像是平日裏在家中常穿的休閑款式,簡潔如一,隻在腰間係了一玉佩樣式的物品,便也算得了;待魚瑤抬頭瞧他的臉時,才發現閻羅王竟是一十分俊秀的美男子,一雙柳葉眉之間點的是一顆朱砂痣,兩隻圓眼俏麗的墊在下麵,高高的鼻梁之下,是薄而不鋒利的嘴巴,直是比女子還要嬌美幾分,雖嬌美,卻不失了軒朗之氣,眉宇間可瞧見那尊上者之體麵,若不是已經知曉五殿下是一怪人,甚至於魚瑤,這容貌也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的。魚瑤心想,若不是為著這絕世的容貌,怕是如此古怪之人,當是做不得五殿下的差事的,現今如此多的人,都為著他的脾氣,將就下了自己,連著秦廣王,都委身親臨五殿,怕都是借口,實是為了一睹閻羅王的絕世容顏罷。
而此時閻羅王看著魚瑤呆呆的樣子,眼裏也不自覺的噙滿了笑意,使之周身的氣質也跟著柔和了些許。那怪香似也承了閻羅王的興致,愈加淡若青青草香,沁人心扉的緊。
“你可知本王為何找你啊?”
“魚瑤…不知。”
“說話吞吞吐吐,你可是害怕?”
“沒有。”
“哦,那你可知凡是進到本王這殿裏的,帶著歡喜走出去的屈指可數?”就連這樣的話,從他嘴裏道來,都如水一般平靜無波瀾。
“我相信五殿下會公平公正,不論如何。”
“此話怎講?”
“五殿下之殿不似尋常王殿宮宇,雖清簡,卻可看出殿下用心到了每一個物件上,這說明殿下乃是嚴謹之人;自魚瑤進到這殿裏,五殿下不發一言,實則是在判斷妾為人的行止,但殿下顯然知道我是秦廣王專程帶過來的人,這說明,殿下非徇私之人;而剛剛殿中眾人各持己見,但魚瑤入殿以來,殿下非但沒有即刻發落了我,反而是在反複查看相關的卷宗,這說明殿下當有自己的判斷,且應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嚴明公正的判斷。”魚瑤說至此,小心的瞧了一眼閻羅王的神色,見之依然麵不改色,絲毫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便小心道,“魚瑤妄自揣測了殿下之神意,還請殿下莫要怪罪於小女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