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將近半個月，潮濕的空氣一絲絲地滲透進人的肌膚，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快要長出小小的黴點了，心也連帶地快要發黴了。中午休息的時間已經漸漸的短了，午覺也沒睡了，吃了飯我就直接到教室來看書，有時和金娜兩個人閑聊，或者出去轉轉，偶爾還和小秦一塊去上網，小秦由於天氣不好半個月來也沒怎麼訓練，整天在嚷著無聊，倒是沒怎麼逃課。男生當中今年都流行留長發，走在大街上滿街都是留中長發和長鬢角的男人，學校裏也不例外。但是沒幾個真正看的入眼的，要麼是身材太矮了，留個長發後顯得更矮，有人留了長發後自己又懶得打理，髒兮兮地粘在腦袋上，讓人看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鉤子本來就是長發，小秦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也開始留長發了，前麵的頭發都遮到眼睛了也不肯剪。不管我和金娜怎麼嘲笑他，就是不剪。其實小秦的臉型是那種瘦長型的留短發看著就十分清爽，搞個長發臉都沒了。偶爾會看見王書帆，我並不接觸他的目光，這個時候我都會在心裏歎口氣，我們之間真的什麼都不會發生了。生日願望我已經實現了那麼一丁點了，我不奢望上帝會給我更多的眷顧，可能的話他應該在更早之前向我伸出手。
月底又進行了一次考試，小秦作弊被抓到了，這家夥居然不知死活地和監考老師頂嘴，當場就被趕出了教室。我還有點擔心他被處分，可是這個家夥一天到晚把自己的糗事當笑話一樣到處跟人講，笑的比別人還大聲。結果果然被通報批評了。本來作弊是老師和同學之間都心照不宣的事，沒有人，就算是成績很好的學生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從來沒有試過去偷看別人的答案。老師也知道這一點，對很多不過分的小偷小摸的行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太過分的通常也不會說的，可是象小秦這種根本就是打破了這樣的默契，不受到處罰是不可能的，盡管誰都知道不會有任何警示的效果，但是樣子總是要做出來的。批評完了要寫檢討，死皮賴臉地要我給他寫檢討，擰不過去就答應了，條件是一頓肯德基。寫檢討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關鍵是要摸對各個老師的風格，有的老師喜歡長篇大論洋洋灑灑幾千字的，從黨到社會到國家到父母到同學到學校到老師到自己全都要剖析個遍，有的老師隻要求簡短的一兩頁紙，說清楚事情的經過擺明態度就行了，有的老師喜歡聲淚句下的懺悔，有的老師偏愛嚴肅的態度，總之是一個老師一個癖好。好死不死小秦的班主任是長篇大論的那一型，搞得我絞盡腦汁好歹寫滿了二十頁信紙（方格的，四百字一頁），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抒發過這麼多自己對國家、對社會、對學校、對父母、對同學、對老師、對自己的熱愛和內疚，估計以後也不會了。
小秦都看傻了，“天哪，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天賦。幹脆我以後把那些哥們的檢討都給你寫吧，順便撈點辛苦費，賺點外塊，怎麼樣？”
“好啊，先從你開始吧，給錢吧。一頁一百。”
“不是吧。我就免了吧，就當我的介紹費得了。”
“算了吧你，我可不想做這種事，是你才寫的。”
“是嗎？”看他那種得意的樣子，就知道是想歪了。
“對不起，小秦，我不可能回應你什麼，我能做的就是不傷害你。”心裏麵暗暗地對他說。王書帆的影子浮現在腦海中，心情一下子就昏暗了。
人對於自己沒有的特質常常會表現出兩種極端的情緒，要麼是深惡痛絕，要麼是瘋狂崇拜。我在意王書帆的原因，大概是他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吧。他這樣的一個人，一定是老師的驕傲，父母的寵兒，同學眼中的偶像。那是我曾經遺失的東西。終究沒有辦法完全忘記頂樓的碰麵，雨停了的時候，十二月也過了好多天了，已經穿上毛衣了，頂樓的風還很大，我不禁拉緊了外套。這裏並沒有人，煙頭也痕跡也沒有，他應該是沒有來過了。站了一會就下去了。過了好些天上來，我的小凳子上鋪了一張報紙，應該是有人來過了，上次下雨的時候我墊的紙早就被雨衝爛了，這張報紙明顯是新鋪上去的。拿起來看看，日期是昨天的。是他嗎？我也不能確定了，也許其他人也發現了這個地方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