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到我就找莫莉的爸爸問到了她爺爺家的地址。星期天一大早就坐上了去莫莉爺爺奶奶家的車。她的爺爺家和我爺爺一樣也是在鄉下，父母那一代的人很多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大概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了。下了車並不能直接到，還要走一段路。我一路問人好不容易問到了地方。所有的農村都是差不多的樣子，一樣的房子，一樣的路，一樣的田地，連走來走去人都是那麼的相似。莫莉爺爺的村子和我爺爺家的村子差不多，不同的是我爺爺家有一個很大的電站，而這裏有一個很大的水塘。水麵上很清晰地反映著藍色的天空和漂浮的白雲，盡管水並沒有十分的澄靜。
一直問到莫莉爺爺家門口，也是兩層的私房，還有點新，建了應該不過三四年的樣子。門並沒有關，一般農村裏麵如果有人在家的話並沒有關門的習慣。
“有人嗎？”我站在門口一麵往裏看，一麵問。
“來了，誰啊？”從屋裏走出來一個老奶奶，應該是莫莉的奶奶了。
“你找誰啊？”
“莫莉在嗎？我是她的同學。”
“是嗎？快進來進來。”老人家很高興地把我迎進屋裏。
“你坐一會她在樓上。我去叫她。”
一會莫莉就下來了，看到是我掩飾不住的驚訝就寫在臉上，但是馬上就恢複正常了。莫莉比開學的時候消瘦了不少，本來不怎麼大的眼睛，如今在臉上已經顯出大來了，眼神沉靜，臉色也還好，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陰鬱的樣子，我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莫莉問，聲音裏沒有什麼波瀾。自然的熟絡的語氣，就好象我們昨天還在一起聊天。
“我問你爸了。”我小心地回答。
“那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
“很吃驚吧。”
“有點。”我老實地回答。
“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幫我放下東西，跟她奶奶說了一聲，然後一起走出去。
我們一起走到我來時經過的那個水塘，找了一塊草地坐下。塘裏麵有幾隻鴨子在悠閑地遊來遊去。
“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我覺得我們還是朋友。”
“是嗎？”莫莉笑了，聲音裏並沒有嘲諷或其他的意思，很單純的笑，有點羞澀的樣子。“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講話了呢。”
“怎麼會呢。”
“我在這裏很安心，雖然有點無聊，再也不用學習的感覺真輕鬆。每天我看到村子裏的小孩去上學就好開心。”
我能理解莫莉的感覺，跟我第一次逃課的時候差不多，看著教室裏老老實實的一顆顆腦袋我就想笑，因為我不在裏麵，真的很爽，這裏麵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變態心理。
“學校和爸媽都讓我緊張，同學們也讓我討厭。陳思，我討厭他們你知道嗎？越來越討厭。”
莫莉的情緒有點激動了。
“我知道，有時候我也很討厭他們。”
“其實我很羨慕你，我沒有你勇敢，你可以勇敢地向他們挑戰，而我隻能傷害自己。我怕別人說我不行了，怕爸媽和老師失望的目光，我真的很害怕，每當想到這些，我連覺都睡不著。”
注意到莫莉緊握在一起的手，太用力關節都有點發白了，伸手過去握住它們，並沒有被拒絕。
“每個人，每個看到我的人都刺激到我，我討厭他們的眼神。一想到他們是怎麼想我的，我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我向所有的人發火，爸媽、老師還有同學，發完了火，我感覺很前所未有的舒服，可是馬上就後悔了，從他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可怕。我好害怕啊。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啊。”
大滴的眼淚從莫莉的眼中漫出來，滴在我的手上。
“不要怕莫莉，你隻是太累了，很快就會好的。”
莫莉開始哭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我的眼睛也濕了，隻能默默地拍著她的肩。
“真的嗎？”哭夠了，莫莉淚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