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實話,楊剛並不是做什麼事堅定不移,能夠持之以恒,性格堅毅的人,和大多數人一樣,雖然很仰慕有著鋼鐵一般意誌的仁人誌士,但楊剛自己卻萬萬做不到斧鉞加身不變色。
隨大流,會聽信流言蜚語,貪生怕死,有遠大的夢想卻沒有遠大的誌向,普通人有的缺點楊剛都有,英雄們有的優點,楊剛卻從自己身上找不到…………
所以,一旦心中生疑,前一刻還在做美夢的楊剛便動搖了,尤其是當理智回到身體,意識到天大的利益背後絕對不是毫無風險時,楊剛就越發遲疑起來。
你傻麼!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等價交換才是宇宙的通用法則,真當你是跺跺腳就王霸之氣四散的凹凸曼麼!
心裏狠狠鄙視自己,-警告自己絕不能鼠目寸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太多例子作警示了,楊剛可不想成為後人唾笑的傻瓜。
不行!非得搞清楚顏越背後目的不可!去找那老家夥問問清楚,顏老頭要是不交代個明白,不說個二五六出來,我寧可,我寧可…………
想不出下策有何不妥,也舍不得已經在腦海裏勾畫出的美好前景,楊剛沒法子擺脫誘惑,不過腳下步子一點不亂,徑直往顏越居所方向走去。
不管最後是不是采取下策,謀取三秦,摸清楚下屬的心思總是不錯的,尤其是顏越這種人老成精的老狐狸,要是搞不清楚顏老頭心中想法,楊剛實在無法安枕放心。
顏越所住的地方不遠,是個兩進小院,原是商州州判的別院,宅院不大,幹淨整潔,角落裏幾株梅花含苞欲放,天色昏暗,一股股清香幽幽飄蕩院中。
楊剛到時,顏家隻餘三兩盞燈火,家中仆役早已睡了,唯有顏越就著燭光,嘖嘖有聲地誦讀詩書,而顏亞虹則文文靜靜地在自己閨房內做些女紅。
無約冒訪,還是深夜,在大明絕對是很失禮的,不過從顏家大門發出的砰砰響聲來看,楊剛一點也沒在意,至於用力打門的兩個丘八,更不用指望他們懂什麼禮儀。
剛剛睡下便被驚醒,顏家上下頓生不滿,一個個隻在心裏暗罵,一個年長些的起身開門,看看是什麼人如此冒失,可門閂剛一取下,兩扇門便被推開,就見一夥武夫闖了進來,隻嚇得那名仆役渾身哆嗦。
老爺才從牢獄出來,怎麼就來了這許多官兵?唔,難不成老爺又犯事了!?
顏家上下惶惶不安,後院裏的顏越自然也被驚動了,披衣出屋,看清楚情況,顏越也是一愣,不過立刻就恢複了從容。
“大人深夜來訪,瀕臨寒舍,卑職不勝惶恐,還請大人裏麵坐,來人,還不看茶!”
主人毫不慌張,下人們便也安定了些,一個個紛紛忙碌起來,忙碌之餘,看到滿院丘八並無不軌舉動,更是心安不少。
楊剛嘴裏說著冒昧來訪,還請見諒的客氣話,腳下不停,登堂入室,身後劉石頭、盧大富、黃亮三人也跟了進去,其餘親兵、士卒則留在外麵。
分賓主坐定,茶水紛紛送上,顏越就等楊剛說明來意,隻是楊剛坐在椅子上,遲遲不開口,卻是心裏犯起了嘀咕。
該怎麼問呢?問顏老頭有何居心,是不是居心不良?唔,會不會太直接了?
楊剛怔怔發呆,半晌無語,反倒是顏越主動開口。
“大人來尋卑職,可是為了卑職所獻計策麼?”
“呃,不錯。”
“哦,既然如此,敢問大人有何見教?”
有何見教?沒有什麼見教了,隻是對你不放心,想問問你肚子裏麵到底買什麼藥…………
皺起眉頭,想了又想,楊剛一咬牙,幹脆直說了。
“顏先生,上中下三策,前兩策就不用說了,不過偏安苟活而已,惟有這最後一策,雖然凶險甚大,可要成功,我武毅營上下便是名利雙收,說不得便是大明中興之臣,也能青史留名…………隻是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俺壯膽去謀潼關,於顏先生有何益處?而顏先生在我武毅營任軍師參讚,屢屢出謀劃策,究竟為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