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萬般不好,自己說可以,但旁人說定是不願意的,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親人。
俞華裳鼓著腮幫子,滿臉不樂意安丙說自己是個“資質平庸”之人,而將柳雙儀描述成為“七竅玲瓏”。雙手叉腰,一把將安丙手中的糖葫蘆奪下,“哼”了一聲,憤憤離去。
安丙搖了搖頭,有過一年長大一歲,可俞華裳依舊還是一副小姑娘的習性。不過,如此天真快樂不是很好嘛,但偏偏要與這王爺有所瓜葛。安丙隨後的一聲輕歎,輕的隻有自己能感受得到。
“對了對了。”安丙突然走向慕容宸,轉移話題,“來,我來瞧瞧你最近如何。”
“安大夫,內室請吧。”慕容宸抬起胳膊做出請的姿勢。
“好好。”
今日,該是慕容宸泡藥浴的時日,臥房內室已經開始忙乎著煮藥浴等事宜,子規攙著慕容宸坐在一側的軟榻,又將胳膊端端正正的放在桌案上。
安丙折袖搭脈,又時不時的查看著慕容宸的雙眼,再切脈診治。一炷香的時間,不言不語,緊閉的雙唇異常嚴肅。
“最近覺得怎麼樣。”安丙終於說話卻依舊沒有絲毫放鬆。
“分得清白天黑夜,對事物也開始有所察覺,雖然眼前依舊模糊不清,但比以前要好很多。”
“嗯~”安丙隻回了個一個意味深長的字。
“按理說,殿下的眼睛不應該恢複的如此之快,或是你身體中另外一種毒作祟的緣故吧,倒是幫著解了眼睛的毒。”
“你是說,是糕點裏的毒起了作用?”
“對,沒錯。”雖然值得慶幸,但安丙還是有所擔心,“不過,糕點裏的慢性毒依舊不能怠慢,很多殘留成分無法自行消化,隻能靠藥理去化解。”
世間萬物都是相克相生,可也會物極必反,這道理慕容宸自是了解,對於身體中的毒素也是心知肚明。
慕容宸將袖子展平,手掠過自己手腕處凸出來的脈搏,這小小一條細脈,竟然能查出人身體各類病結,還真是神奇。
可就是如此神奇之術,身為聖手之後的俞華裳竟半點不通。
“安大夫醫術超群自是不必說,我倒是好奇華裳為何沒有半點天賦。”慕容宸半開玩笑的說著,本也沒想到安丙會有什麼正經的回複。
“......華裳,自小調皮,不愛學習這些,師兄也不好強迫她。”安丙回答的卻很小心,話裏話外有些藏著掖著。
慕容宸習慣以聲去判斷人和事,所以對於聲音的變化是最為敏感,安丙剛剛的回複倒有許多內涵。
“俞家滅門時,幸而當時您已出山雲遊,如今,有您在這聖手的名號也不至於在華裳這一代而斷了。”慕容宸略帶好奇卻又漫不經心的繼續說著。
手中的毛筆啪嗒掉地,而剛寫好的副藥方上也滴上了幾滴墨,安丙穩住那隻微微顫抖的手,沉著一笑將所有不安隱去,“我年事已高,俞家以後還是得靠華裳,再過兩年俞丫頭懂事了,也自然會安下心鑽研俞家醫經。”
片刻安靜,相對無聲。
慕容宸回味著安丙剛剛有些不安的舉動,俞家滅門隱情,其中他或知一二。可這隻是猜測,不過是腦海中閃過的一刹那念頭而已。
“主子,水燒好了。”子規一旁回話打斷了慕容宸的胡思亂想。
安丙默默彎身將掉在地上的毛筆撿起,隨手一扔,毛筆聽話的插入一杯清水中,濺起兩滴水花,暈開一潭墨色。
“算算日子,殿下您如今可是毒發的狀態。”安丙掐著手指算著,“應該是初期,沉默少語,易躁易怒。”
語氣輕巧,不時的瞧著慕容宸表情變化,十分好奇這位看著冰冷的青年如何在眾人麵前表演易躁易怒的樣子。
“多謝安大夫提醒。”
慕容宸轉身,一邊走一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又走幾步,乳白雪花錦袍也隨之退去......
安丙看著不禁一笑,喃喃自語著,“哎,看來,這天兒是真的熱了。”
==============================
晟啟二十二年,四月十五,燕邵懿皇帝東郊圍場狩獵,皇親貴族,文臣武將皆隨行同樂。馬背奪天下的慕容氏,怎能隻甘心守在營地看旁人縱馬飛馳,拉弓涉獵。懿皇帝一時手癢難耐,換上戎裝,跨馬上陣,勢要與那些武將比試比試。
那邊獵物爭奪正盛,這邊女眷品茶聊的也正起興,突然傳來懿皇帝墜馬噩耗,當懿皇帝被抬回營地之時,已是昏迷不醒。
才剛開始的圍獵活動不得不停止,懿皇帝在禦林軍的守衛下率先回宮,而那些後知後覺才從林子中被召回的勇士們,都各個被士兵圍住,又分批安置在營地帳篷不得隨意走動。
一時間,一件高興的春日狩獵,成了春日圈禁,縱使你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公子,還是皇帝親軍的將領,凡是參與此次狩獵之人,統統失去人生自由。
姚世岑身上還穿著一身鎧甲,風塵仆仆的趕到明王府,未等下人通報便找急忙慌的闖進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