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交代秦管家將午膳送到涼國使臣房裏。”慕容宸慢慢走到桌案旁,有時候覺得瞎著眼走路更安全,模糊的世界倒有些讓人不知所措,試探著彎下身摸上桌案,這才放心的坐下,又繼續說道,“順便,準備一桌酒菜送來。”
“殿下,下午有客人要來?”子規不解的問道。
“是,不過怕是等不到下午。”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所謂客人不請自來。
那不速之客是景憂,大敞的房門恭候多時,抬眼便瞧見慕容宸悠閑的喝著茶,桌上的佳肴卻是絲毫未動。
“景大人不妨進來坐坐。”慕容宸將茶盞放下,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前方,是那人吸引了他還是院中的花引起了他的注意。
無人知曉。
景憂欣然接受,頎長的腿跨著大步走向慕容宸,正對著他坐下,雙臂一揮,寬袖置後,同樣的冷漠眼神對上慕容宸。
“阿冰散漫慣了,如果說了什麼越禮的話還請殿下見諒。”景憂目不轉睛,對於那雙同樣犀利的眼神絲毫沒有怵感。
“景大人何不喝兩杯以示賠罪。”
慕容宸身前是一盞茶盅,而景憂麵前卻是一隻酒杯。
來者是客,可主人如此待客真是不講究。
不過兩杯酒而已,對於景憂來說就是小事,自斟自飲兩杯下肚,“砰”一聲將酒杯擲在桌上,頗有不羈大將之風。
咂摸咂摸嘴,還對剛剛喝下的梅花釀意猶未盡,“過兩日我們就回涼國,不會叨擾太久。”
“不妨,多住幾日也無所謂。”慕容宸不禁一笑,喝著茶葉別有一番滋味,“賀蘭冰應該很樂意去皇後的冊封大典看看吧。”
這分明是句挑釁的話,慕容宸說的風輕雲淡,可聽者內心已是翻江倒海。
竟然拿賀蘭冰說事,景憂不善拐彎抹角,索性起身直白的說道,“阿冰貪玩但也知大局,涼國國務繁忙不便在貴國多留。”
“你如此護著賀蘭公子,真的是對他好嗎?”
景憂重新審視一番慕容宸,清新寡淡之姿,處事不驚之態,都說他是個閑散王爺,景憂卻略有些不同的看法。
“殿下何意。”景憂重新坐回原處,為自己斟了杯酒。
“賀蘭冰可是涼國赫赫有名韶萱公主之子,可是這性子......不知是被韶萱公主寵壞的,還是景憂大人保護太過。”
“這是我們涼國的家事,殿下管的有些多。”
“如果隻是你們的家事,怕也不會趕來我燕邵,還獻上什麼夜明珠。”
景憂不禁眉頭皺起,夜明珠之事他也知道,心裏犯著嘀咕,又一想也沒什麼不妥。
他受命於人,而那人必然也為誰而服務。
轉來轉去,最後受益者竟然慕容宸。
景憂將眉毛舒展,再看慕容宸也與以往不同,他才是一讓人不得不防的政客。
輕鬆的用胳膊撐在桌案上,景憂將身子前傾靠近慕容宸,嘴角上揚狡黠一笑,“殿下還真是眼瞎心細,隻是沒想到,你我竟然還有共同目的。既然如此,就不要再相互咄咄相逼。”
一對名貴的夜明珠,當禮物相送並無什麼不妥,可隻有景憂和慕容宸心知肚明,這對夜明珠來自燕邵皇宮卻為何輾轉至涼國,到頭來又還於燕邵皇宮。
這一切都出自陸騫之手,從接近慕容錦便預示著一場局的開始。
什麼風生水起的生意、兩城經營的功勞,還有昭寧宮尋求資金支持,這些都是為了最後讓慕容錦和蘭貴妃自食其果。
慕容錦不會料到,越是盆滿缽滿,越是接近死亡。
蘭貴妃更不會想到,那十幾箱給自己兒子用作生意的資金會落到旁人之手,更不會想到,這將成為自己通敵賣國的證據。
至於景憂,不過是陸騫用刺閣之便換來的一次合作而已。
“所以,你真的想讓賀蘭冰成為涼國之君?”慕容宸眼睛微眨,纖長睫毛忽閃一下。
景憂害怕那雙眼看透自己,將身子收回挺直而坐。
雖刻意逃避,但貌似這個男人已經看穿他的心思,景憂一貫的冷峻麵容此時更是陰沉不少。
轉而,那陰沉的表情突然在上揚的嘴角中捕捉到一抹笑意,景憂半開玩笑的說道,“殿下如何想就如何是。”
嗬,真是讓人意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