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人類苟延殘喘,幾乎所有的軍事力量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北愛爾蘭與阿拉斯加的淪陷,令人類軍方無法再組織起有效的反抗。
真相來得太晚了,若這場報告發生在幾年前,甚至一年前,地球防禦聯合組織或許能作出孤注一擲的最後戰鬥。
而如今,好望角留存的隻有不到二十枚核彈頭,上百輛坦克與數十輛軍用直升飛機。
學者們完成了他們的最後任務,各自收拾資料、報告,回到自己的新的研究室中,進行末日來臨時新的科研項目。
各做各的,互不幹涉,鄭融解散了他的研究小組,抱著一套資治通鑒,關上房門,不再與軍方打交道。
就算明天地球要毀滅了,事情還是要做的,鄭融想不出要做什麼,隻能看書。
他在重新閱讀曆史,或許是瑪雅星人的故事給了他不少感觸,從七十五萬年前,第一個原始人開始直立行走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近代社會的變革。
他在閱讀時不斷地問自己,瑪雅星人留給人類的,真的僅有那一片模糊的隱性基因?
一萬年前的冰河期末,到二十一世紀,人類的發展實在太快了,快得匪夷所思,遠遠超過了自人類誕生以來的速度。若把原始人智慧演變至現代人的過程繪製一張曲線圖,它將在一萬年前的時間軸落點中倏然上升,竄上高峰,在工業革命時迎來第二個陡峭的角度,直至2012年峰頂。
當人們開始第一次抬頭,仰望星空,對這個浩瀚的天地產生了自己的疑問以及思索,思想便如噴發的星雲,一發不可收拾。
人類的智者開始大量湧現,從牛頓到愛因斯坦,再到末日時的祭司,從蒸汽時代到電子信息時代,知識以爆炸的形式不斷將社會推上新的巔峰。
而這種進化速度,大大地超越了數十萬年原始人類的嬰兒期。
三天後,衛戎前來拜訪。
“博士,你好。”
鄭融略一點頭,作了個“請坐”的手勢,並不吭聲,知道衛戎將軍有話對自己說。
衛戎摘下軍帽,放在桌上,問:“你最近在做什麼?”
鄭融:“看書,有話請說,還有什麼是我能為軍方做的?”
衛戎答:“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路過所以找你隨意聊聊,在看什麼書?閱讀有什麼收獲?”
鄭融還在是個小孩時便見過衛戎將軍,那時候他並不老,還很年輕,帶著中國人集體遷徙,對他與鄭峰,這兩名科學家的小孩加以特別照顧。
鄭融:“我在看人類發展史,最近的收獲……我有一個疑問。”
衛戎點了點頭,鄭融說:“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瑪雅星人不出現,2012年地球沒有遭到這場浩劫,以後的人類發展方向會怎麼樣。”
“醫學技術不斷演變,人類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我們占領了整個地球,開墾貧瘠之地,尋求自我價值體現,社會精神文明高度發達,最後的目的,人類該通往何方?”
衛戎說:“我記得一位很出名的社會學家作過上千年後的預言,他認為人類的發展太快了,尤其是從美索不達米亞文明至今的一萬年裏,速度遠在地球出現生命的任何一個時期之上。”
鄭融讚許地說:“對,我們不僅改變了自己,還改變了地球,可惜那位學者沒有把地外幹涉災難計算進去,而且他在災難中死了。”
衛戎說:“你覺得,我們有勝算嗎。”
鄭融:“這應該問你,我們科學家不管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