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見到他們二人卻是大喜過望,幸好黑暗中也看不清神情,連忙起身迎上:“你們可還順利?”
龍溟扭頭不答。
謝滄行掃了一眼三人,見他們雖然狼狽不堪,但似乎無甚大礙,長舒了一口氣道:“沒有沒有,能出什麼事?倒是你們……哎算了,先找個妥當的地方落腳再說。”
暮遠鬆點點頭:“正是,人齊了就快走吧。”語畢,轉身領頭而去。眾人忙跟上。
龍溟這才察覺出不對,輕輕拉住淩波,皺眉問道:“你受傷了?”
淩波下意識地點頭,卻又連忙搖頭:“無妨,都是些皮外傷。”
“都是”?龍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近看之下,淩波的膚色本來就白,此時更是一點血色都無。他心裏頭的那把火燒得更旺,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表情登時有些凶惡,較勁似的說道:“上來,我背你。”
淩波不明所以,卻本能地感到一股畏懼,連忙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走……”
話未說完就吃了龍溟狠狠一瞪,隻好乖乖聽話,不敢多言,隻是把頭埋在他背上,一路上再也沒敢抬起來。
龍溟大步走著,心裏清楚這股子情緒總歸是氣自己更多一些,他萬萬不該小看舅舅的手腕,更加不該離開她身邊。
身後的姑娘乖巧地伏在他的背上,由於自小習武,並不會給人柔若無骨、輕若無物的嬌弱之感。可此時的龍溟卻覺得她是個易碎的珍寶,須得小心翼翼地捧著護著才行。
淩波向來懂事、安靜,必要的時候又可以十分剛強,雖然不喜歡動手,但功夫卻著實不弱。所以他從不把她當作尋常姑娘家看待,更多的是值得尊敬與信賴的夥伴。
可她同時也隻是十分脆弱的血肉之軀,會受傷、會痛,也會……
“死”這個字,他不願去想,心中第一次興起了把她帶回草原、關一輩子的衝動想法。
龍溟不由得心中一震——原來,帶她回去,才是自己真實的願望。
沈天放冷冷地看著他們,一語不發。他一直試圖上前搭話,可自從龍溟出現開始,他們兩人就沒有留下一絲縫隙給他。
暮遠鬆暗暗搖頭歎氣,沈家和上官家本來就是貌合神離——曾經的北方霸主和當下的北方霸主,本來就容易不對付。如此一來,怕是更加無法和諧相處。
希望這兩位公子能識大體一點,別在危機時刻給他出什麼幺蛾子就好。
人都說紅顏禍水,真是半點沒錯!
再看向暮菖蘭,他們家小蘭還不是花容月貌、半點不差?隻可惜以她的身份背景,怕是沒幾個人敢招惹吧?
一路上,一行人都各懷心思地沉默著。
行至一道水流較為平緩的河邊,暮遠鬆帶頭脫下鞋襪,走入河中說道:“咱們須得沿河走一段。河水會衝散氣味和足跡,才不易被追蹤。”
夏侯瑾軒連忙點頭照做,不得不佩服暮遠鬆想的周到。
初春夜裏的山泉水,端的是冰冷刺骨。涉水而行,就好似幾百上千條小蟲在腿上爬行,又刺又麻,十分難受。
夏侯瑾軒心中叫苦不迭,卻隻咬牙強忍著,隻盼著這段水路能早點走完。直到此刻方才明白,自己從前埋怨爹爹逼迫自己習武經商、哀歎世上竟無一知音,根本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無病呻吟。
怪不得瑕姑娘會一臉鄙視地叫自己大少爺了。一想到瑕,他覺得自己心裏頭又有了盼頭,精神也振奮了不少。
謝滄行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夏侯瑾軒,看他牙關緊咬的倔強模樣,硬下心腸扭頭裝作沒看見。
不承想夏侯瑾軒卻主動湊了上來:“謝兄,這個……你們來時路上,有沒有看到一枚白色圓石?上麵還隱約有山水紋路的?”
謝滄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搖頭:“那是什麼?”
夏侯瑾軒歎氣不答,本來也沒報什麼希望,也就談不上失望,心想著自己這麼輕忽瑕姑娘的禮物,回去之後該怎麼賠禮才好?
再轉念一想,自己這趟偷跑出來,早就把瑕姑娘得罪狠了,還差這一項麼?思及此,更加哀歎連連。
謝滄行看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小臉都快皺成一團了,連忙詢問緣故。可夏侯瑾軒卻不肯開口,隻顧在心中念著瑕姑娘的千般好處,這樣一來,刺骨的河水好似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