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登時神色各異。
暮菖蘭呆呆地看著謝滄行,沒想到他打的是這個算盤,更沒想到他一直沒有忘記對葉霖的承諾——也是對她的承諾。
暮菖蘭終於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一個說話做事從來沒個正形的家夥,但隻要有他在,心就定了,好像天下沒什麼難事似的。一瞬間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了,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天地間隻有她和他,顏色如此鮮活,竟連悄然出現在龍溟身後的暮遠鬆都沒有發覺。
龍溟與術裏不著痕跡地瞄著暮遠鬆,目光裏多少帶上些懷疑。而暮遠鬆則是心情複雜地沉默著。
“姐姐。”淩音的視線卻始終隻放在姐姐身上。
淩波已經徹底呆住了,腦中已是一片空白,隻剩下心中羞愧難當。她早已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此時更是似乎連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謝滄行歎了口氣,對淩音使了個眼色:“帶你姐姐離開。鐵筆會在永縣驛站接應你們。”
眾人再度神色各異地看著他——熟悉地形的人都知道,永縣是回蜀中的必經之路,看他的打算,竟是讓淩波直接回蜀山。
淩音聞言,登時麵露喜色,連連應是,撒嬌地拽著淩波的衣角,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姐,咱們走吧。”
淩波怔了怔,遲疑道:“師伯,我……”可她想怎樣,卻是連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謝滄行見她猶豫不決,隻好又下猛藥:“你若此時不回,以後便不用再回!”
淩波徹底愣住,逐出師門,她雖然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真到擺在麵前的時候,卻又是那般的不願,不禁從頭涼到腳。
現場一時寂靜,別人門派中事,除了當事人都不好開口。
龍溟一直背對著淩波,但他卻覺得能清晰地想象出她現在的表情,在心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或許回蜀山才是最穩妥的選擇吧,特別是在他連自身都難保的現在,隨即與謝滄行心照不宣地交換了視線,便對淩波冷冷說道:“走吧,這兒沒你的事了。”
他沒有看她,似乎吝嗇於再給她一絲一毫的注意力,自顧自越前一步對夏侯瑾軒說道:“夏侯少主,我素來知你有出將入相之才,今日看來,果然不負我所望。這一場交鋒,算是你贏了。”
眾人的視線再度被他吸引,沒有人注意默默地被淩音拉走的淩波,隻有謝滄行暗中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把全部心神放到眼前的對手身上。和心有旁騖的暮菖蘭不同,他並沒有忽略隻經過簡單變裝的暮遠鬆。
夏侯瑾軒也沒有,本來就我眾敵寡,若暮遠鬆臨陣倒戈,他們則更是占盡優勢,勝負根本沒有懸念。但看對方眾人皆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卻犯起了嘀咕——莫非還有什麼後招不成?
殊不知對方半數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自然不知曉情勢危急,術裏雖然知情,但一向以龍溟馬首是瞻,既然龍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自然也就用不著擔心了。
瑕可不像夏侯瑾軒那樣顧慮重重,耐不住性子地嗆聲道:“你知道就好,乖乖束手就擒,省的我們動手。”
龍溟哂笑一聲,轉向謝滄行說道:“謝兄,我一直敬你是英雄,既然今日狹路相逢,不如你我二人一戰定勝負,若我輸了,一切悉聽尊便,若我贏了,也請各位不要阻攔。”
謝滄行冷笑:“少廢話,現在的情況,我何必跟你賭?直接抓了綁成粽子,看你還跑不跑!”
瑕連連點頭。
龍溟搖搖頭:“的確,我或許無力力挽狂瀾,但卻並非沒辦法同歸於盡。”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瓶,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暮遠鬆,“暮公子,你說是吧?”
暮遠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龍溟在最後關頭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繼續依仗暮家的力量,問他而不是問術裏,就是讓自己表明一下立場。他沒有做太多猶豫,沉聲答道:“不錯,此毒煉自苗疆瘴毒,至於有多厲害,想必毋庸贅言。”
龍溟收起瓷瓶,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等皆已服下解藥,至於各位……”他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謝滄行麵色一寒,剛才還有些感念他幫忙勸走了淩波,此時又不禁恨得牙癢癢,一時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為了不想把淩波卷進來,還是隻為了趕走他們唯一的救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