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居住區,亞諾斯總算可以休息,跟在他身後的安德魯恭敬的提著行李袋和裝備,安德魯臉上的表情顯然還在為這些日子以來的光彩事跡喜悅著,方才同僚們尊敬的眼神令他飄飄然。
房裏,喬治神父正等著他們。
“亞諾斯,你這是在惹禍上身。”喬治的口氣裏充滿著擔憂,不像外麵那些年輕人對亞諾斯的功績高聲喝采,他的年紀足夠他明白背後會有的凶險。
反倒是亞諾斯依然一臉的不在意,“也就教廷和王國的某些人會開始給我背後捅刀,偷偷下拌子,流言抹黑我,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一定沒膽當麵誹謗我,別忘了我可能是將要擊敗魔王的勇者大人。”
“你這是把自己推上懸崖。”
“喬治,你不是從小就教導我聖騎士之路最重要的是對正義的堅持,失去正義的聖騎士沒有執劍的資格,難道我的所作所為不符合正義嗎?”
喬治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知道自己一開口不是背叛正義就是背叛天父,又或者知道不對卻說不出口。
亞諾斯示意安德魯放下手上的東西,坐到椅子上,他注視著喬治,以一種經過長時間思考的表情吐露,“長久以來我都在想,為什麼我會這麼強?久了之後我就不再思考這個問題,開始想我能夠用我的強做點什麼?我擊敗過死亡領主,阻止過謀反的陰謀,還登上煉獄山屠過惡龍,我對自己感到榮耀卻也很遲疑。”
“我看到路邊的乞丐為了一點施舍而搶成一團,窮人為了教會的一塊麵包而大打出手,冒險者們彼此動刀隻為了豐厚的賞金,貴族貪婪的攫取平民袋子裏的每分錢,商人狡猾的周旋其中就為了更大的好處,教廷假天父之名行魔鬼之事,背叛隻為了得到更高的權勢,鏟除異己用來成就自己的威名,最後他們再以魔族和人族的不同來鼓吹仇恨,塗抹社會的真相,喬治,我看到了無處不在的罪惡,一種聖劍也斬不斷的罪惡。”
喬治無言,隻能發出一聲歎息。
安德魯驚慌失措,他不曉得要對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如何反應。
“因此我想清楚了,我是神選之子,我是凡間勇者,我要為世間弭平罪惡,我夢想有一天,人們不再為生活而卑躬屈膝,人們有能力反對上位者的暴行,人們不再為飄渺的神國奉獻,而是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人們不再以種族來評定正義或是邪惡,而是以他們的言行舉止來判斷是非對錯,我夢想我的夢想有一天能夠實現。”
看著亞諾斯下定決心的麵容,喬治笑了,他明白的感受到這位從小一直關照的男孩長大了,已經超過他這位被教條給製約的老人。
“亞諾斯,既然你已經想明白,那你就去做吧。”
至於安德魯則咬緊嘴唇不發一語,聖騎士的訓練讓他相信教廷即為正義,相信天父就是良善,相信魔族代表無法饒恕的罪惡,人們對於聖騎士的崇拜之情更是讓他充滿使命感,為他的劍注入鮮活的靈魂。
但是亞諾斯顯然不這麼認為,作為聖騎士的最高標竿,他的聖劍卻也指向教廷。
為什麼?
看出安德魯內心的煎熬,亞諾斯拍拍他的肩膀,“你還年輕,你要找出一條自己的道路。”
亞諾斯能夠在喬治和安德魯麵前開誠布公,但不代表他能夠在教皇、三位紅衣主教、各位長老和許多的王國軍方民間代表們麵前慷慨激昂的發表自己的信念,畢竟理想終歸是理想,現實終歸是現實,拿理想說服別人慷慨解囊還勉強說得過去,但要說服別人不計損失的代價,甚至乖乖送人上斷頭台就顯得可笑了。
按理說亞諾斯並不需要為了自己的‘正義之舉’向眾人報告,事實上他這麼做後絕不會有人公開的和他唱反調,可是他知道還是必須給一個交代,哪怕這交代誇張至極。
“你說是天父向你托夢?”紅衣主教中最迂腐的保羅現在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敬愛的主教,就在前些日子的夜晚,天父夜夜造訪我的夢境,在我的耳邊呢喃著令他悲傷的罪惡,它把它的所見、所聞化為一場場惡夢,困擾著我,鞭笞著我,駕馭著達克裏斯清掃凡間的黑暗。”
亞諾斯的發言讓議事廳內的眾人無言以對,也讓這次受害的相關人等無從閃避責任,勇者都說是天父下達的神喻,難不成自己還能跳出來否認或是要勇者拿出證據嗎?他的證據就是他神選之子的身分,不然還能請天父下凡做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