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少年點頭。
“如果過程中,我是說,做個最壞的假設,如果我們這段時間被發現那該怎麼辦?”
“什麼都別說。”康恩說警告。
“即使你被懷疑,或是被抓住,什麼都不要說。如果他們認為你跟我有關係,應該會對你進行嚴苛的逼供,但不至於會殺了你。不用擔心,小樹根,隻要這幾天的黃昏我沒見到你,我一定會去找你。”
“一定會,等等。”
從康恩的言下之意聽起來,他似乎不惜跟采石場正麵衝突。
“這裏的看守者少說有幾百人。”
“放心吧,我還不至於害怕這裏那些濫竽充數的看守者。”康恩大笑。
“我比較擔心他們發現你而找來更凶猛的東西。”
“更凶猛的東西?”少年喃喃自語。
“那個康恩先生,您到底是誰啊?”
從他的語氣來判斷,他似乎一點也不把這座采石場的武力放在眼裏,而且照他的說法,似乎是算準了光是他的名聲,就能夠讓采石場的人不敢輕易動一個奴隸的性命。
至少從他的自負和自信來說,他絕對不單純隻是一個路過的旅人那麼簡單。康恩輕笑起來。
“該怎麼說呢,我隻是一個背負著大罪的罪人而已。”
“罪人......所以您是逃犯?”
“啊,搞不好可以這麼說。”
他悠閑地說,一點也不在意。
少年原本以為采石場會追捕他,隻是因為他是佛爾赫德人,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話又說回來,如果隻是單純的佛爾赫德,應該也不會沒事跑到這個采石場吧。
“聽好了,小樹根,佛爾赫德人跟其他人一樣,也有好人和壞人。千萬不要隻是因為我們的膚色和發色跟你們不一樣,就敵視我們、憎恨我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判斷,不要讓佛爾赫德之名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在你心中被塗汙。”
康恩望著漸暗的夜空,眼裏閃爍著光芒。
“不過,我自己本身嘛,倒是一個十足十的大惡人,至少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少年呆呆地望著他,他臉上爽朗而戲謔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是一個“惡人”會擁有的。
很久以前,少年曾經在洛亞臉上見過那個笑容。
那是即使身處在絕望當中,也依然深信能夠改變一切的笑容。
少年終於有一點明白自己會在這個佛爾赫德人身上看見洛亞的原因了。
跟昨夜相同,康恩在太陽完全西沉過後沒多久,便催促少年回矮棚去。
既然康恩已經答應帶他離開這裏,少年自然不打算也沒有理由違逆他的話。
他像往常一樣回到矮棚、跟平常一樣在矮棚的邊角入睡,表麵上盡可能裝出一切都跟平常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他的內心卻雀躍不已。
再過幾天,他就能夠離開這裏了。
能跟著康恩一起,離開這個一片荒蕪的地獄。
第二天,看守長並沒有再次集合奴隸和看守者,而是讓奴隸們直接去工作。
至少從這點看起來,少年判斷采石場方麵對於搜尋佛爾赫德人的工作並沒有什麼進展。
宣告放工的鍾聲敲響後,少年跟昨天一樣,先舀了一碗水,放在通往廢礦場的路旁,然後再回矮棚附近領取他的硬麵包。
一離開其他奴隸和看守者可以看見的範圍後,他就開始拔足狂奔,一路跑到那台破舊拖車後方才停下腳步。
“康恩先生?”
“喲,小樹根。”
康恩坐在地上,朝少年舉起手,開朗的笑著。
“這是你要的......這是什麼?”
少年警戒地盯著康恩身前的地上。
跟昨天不同,現在那裏被康恩以大小不一的石塊圍出一個圓圈,然後圓圈中放進了樹枝和木塊。
“營火呀。”
“等等,康恩先生,您打算生火嗎?”
少年猶豫著。
除非是難以承受的寒冬之日,否則采石場境內原則上是不允許奴隸生火的,即使是冬天,也是由看守者們親自點燃,絕對不許奴隸接觸火種,如果奴隸私自生火被抓到,刑罰相當嚴重。
官方說詞是怕奴隸們一個不小心把矮棚之類的建築燒掉,但包涵奴隸在內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禁止生火的原因是采石場擔心奴隸借著火勢發動叛亂。
“當然啦,我可不敢生吃這玩意。”
康恩笑著說,指了指他的另一邊。
少年探過頭看,大吃一驚。
那是他少數認識的動物之一,甚至還可以說非常熟悉,在這片荒蕪之地,這種鳥類時常會盤旋在高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