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好心痛,為我一直以為很偉大的媽媽竟是這樣一個賤女人而心痛,為我一直期盼的爸爸竟是這樣一個可恥的壞男人而心痛。過了好久我的痛楚才漸漸消去,也許我媽媽並不賤,是我太愛我媽媽了。我不喜歡我媽媽心裏還裝著另一個男人,一個壞男人,盡管他是我的爸爸。

池豔媽媽把我帶進另一個房間,她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個小箱子來。在箱子裏麵珍藏著一幅畫,她說:“這就是那天我在電話裏說要親手交給你的東西,是你爸爸的自畫像,是你爸爸寄給我的那封信裏的,我沒有把它給你媽媽。我當時是怕她看到你爸爸的像更傷心。你媽媽在世時我一直沒把它拿出來。現在你媽媽去世了,我把它交給你。雖然他壞透了,雖然我恨他,但我希望你能找到他,帶他到你媽媽墳頭去。你媽媽生前對我說過,她不見你爸爸最後一麵死不瞑目。這幾天我老是夢見你媽媽躺在地下沒有安睡,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那麼不甘心……”

池豔媽媽已是老淚縱橫,再也說不下去了。我憤怒的往畫上一看,我不禁打了個冷顫。那是一幅黑白的畫,和我媽媽珍藏的那幅一樣的風格。畫上的人同樣挽著衣袖和褲腿,同樣像剛勞動歸來,肩上扛著把鋤頭。隻是不是我媽媽,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和我酷似的男人!

我想不到我爸爸不像我童年時夢到的任何一個麵善的叔叔,我想不到隻要對著鏡子我就能看到我爸爸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表情從來都比他痛苦。

我那麼生氣,為我長得像爸爸生氣。我有一種衝動,一種要把爸爸的畫像撕碎的衝動。也許我是想為媽媽撕碎爸爸,也許我是想撕碎我自己。

但手剛伸出我就停住了。我想起了池豔媽媽的話,她說要我把爸爸帶到媽媽墳頭去,我媽媽沒見到我爸爸最後一麵至今沒有瞑目。

我還想起了憶蘭的話,她說她好像在哪裏見過我。莫非她見到的那個跟我酷似的男人並非她的男友,而是我爸爸?

我忽然好想回重慶了,不隻是因為柔娜,還因為憶蘭,因為憶蘭很有可能有我爸爸的消息。我要找到我爸爸,我要把他帶到我媽媽墳邊去,我不能讓媽媽總在地下可憐巴巴的睜著眼睛。

我更應該離開池豔,不讓她媽媽擔心,我不能做爸爸那樣的壞男人。這段時間我似乎真的像爸爸那樣壞了,池豔對我那麼好,我卻欺騙了她利用了她。我不能再讓池豔誤會我對她的感情,我明明是愛柔娜的。

我對池豔媽媽說:“阿姨,放心吧,我明天一大早就離開。”

池豔媽媽看我雖然傷心卻把話說得毅然決然,她歎息了聲又似乎無可奈何的道:“尋歡,阿姨讓你受苦了。”

我轉身去了臥室,不是我不再想聽池豔媽媽說話,我是怕她看到我感動的淚水。她那句“姨讓你受苦了”,讓我心潮起伏,小時那些她對我的關愛一下子就湧到眼前。我深深的知道她從來沒有真正恨過我,她是疼我的,像媽媽那樣疼我的。如今她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有她的難處,更何況我真的不愛池豔,也許在我彎腰撿手機的那一瞬,她就看出了端倪。

第二天很早我就走了,我沒有讓池塘豔媽媽知道也沒向池豔告別,她們都睡得正香。我不知道池豔一覺醒來發現我早已離開會不會傷心絕望,會不會覺得我冰冷無情,畢竟我們昨晚還真真實實的吻在一起過。

但是我希望有一天她能明白,我不是冰冷無情,我是為她好,我不能讓她再生活在一廂情願中。子揚是個不錯的男子,他比我更能讓她幸福。與其讓她將來痛苦,還不如趁早把痛苦的根源掐滅。我沒有愛她,我隻愛過柔娜。

我坐的是南充直達重慶的汽車。上車前有些擁擠,雖然都買了票,上車後卻又並沒都對號入座。今天的心情照樣不適合像憶蘭那樣欣賞窗外的風景,但我卻選擇了靠窗的座位。此次來南充做成了南娛公司的業務,而且還有了異外的收獲,但我怎麼也想不到,離開時竟比來時還要悲傷得多。

有個穿著性感的女子,上車前就一直不停的打量我,此時看我旁邊有個空位,便趕了過來想坐在我身邊。起初我以為她是想打我的什麼主意,後來覺得不是了,她有些麵熟,像是在哪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對她點點頭,勉強的笑了笑,不是我在應付她,我確實沒什麼高興的。她也笑了,她正要坐下,旁邊卻鑽出個女孩來。那女孩把她擠到一邊,在我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我有些生氣,憤怒的瞪了瞪那女孩,沒想到她卻是劉若萍。劉若萍也不管被她擠開的女子有沒有生氣,隻顧對我得意的笑,似乎自己又取得了一項了不起的勝利。

被她擠開的女子很不高興卻沒發怒,繞過去坐在了我後麵。

劉若萍剛笑完便有些嗔怪的問我:“大哥哥,怎麼回重慶也不帶上我啊?”

我說:“我又不是玩的,帶上你幹什麼?我回去是為了工作。”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在我的記憶裏好像並沒對劉若萍說過我來自重慶,我問:“若萍,你怎麼知道我回重慶而不是去重慶呢?”

劉若萍好像沒聽到我的問話,隻顧興高采烈的說:“總算把張放擺脫了。”那樣子有些如釋重負。隻是她眼睛有些閃爍,像在躲避我剛才的問話又像是那句“擺脫張放”有些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