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裏的同事好像都不知道那晚我曾和憶蘭發生了怎麼樣的事情。子鬱知道,但他悄悄打量我和憶蘭的眼神告訴我,他也隻是知道開始,不知道結局,他竟弄不懂,他都那樣努力了,為什麼我和憶蘭的感情還不見好轉。
隻有胡總,昨晚在柔娜房間裏我都沒注意到,但今天我已看出,他的眼睛和幾天前有太多不同,他一定知道。那個躲在我背後的神秘司機,一定在憶蘭的父母闖進按摩女的房間時,就已告訴了他。
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昨晚胡總會破例的走進2046,他可能真的就是為了等我回來。他叫我放心休息,他叫我多和柔娜說話,以及他離開時的嚕嘴和詭笑,都是為了把我和柔撮合在一起。
怪不得那晚,柔娜會那麼幸福和嬌羞。原來那時她已經知道我和憶蘭之間不再是希望渺茫,而是決不可能。她又回到了對我說不清是愛是疼的當初。
但胡總真這麼簡單嗎?
他一方麵自作主張,把我和柔娜往一塊拉。一方麵又無緣無故的排斥劉一浪。無論劉一浪的工作做得多出色,他都會雞蛋裏挑骨頭,給劉一浪小鞋穿。
我真佩服高傲自負的劉一浪,他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那種人物。無論胡總對他有多苛刻,他都能麵無異色,忍氣吞聲。
他不再和柔娜說一句話,甚至不再給柔娜任何一種眼神。他把那些從前屬於他的機會,通通讓給了胡總。他從好不容易才擠進去的柔娜的生活裏,抽身退了出來。
但我相信,這隻是表麵,就像胡總撮合我和柔娜隻是表麵一樣。劉一浪一定有他的目的。他不是厭惡了柔娜,他是看到了隱藏在柔娜周圍的危險。他退出來,隻是便於旁觀者更清。隻是為了麻痹胡總,讓胡總信任他,對他掉以輕心。然後,他好恃機將胡總一舉擊潰,把柔娜從胡總布滿迷霧的陷阱裏解救出來。
我常看到劉一浪在一個人的時候,眼神陰鷙。那眼神讓我感到一股寒意,透徹骨髓。
這讓我又疑心,劉一浪要對付的不是胡總,而是我。不然我怎麼會看到他的眼神就心驚膽顫?
這也許就是胡總真正的目的,他把我和柔娜撮合在一起,就是為了激怒劉一浪,利用劉一浪的手對付我。這一招,在兵法上,叫借刀殺人。
我不是也有過利用劉一浪對付胡總的想法嗎?
這更讓我覺得胡總高深莫測起來。
劉一浪的處境和自身改變,影響的不隻是我,還有子鬱。我說不出理由,但我的的確確感覺到了。
子鬱進休息室吸煙的時間更多了,點煙,吸煙,吐煙圈,看煙圈一個個破滅,他的每一個細節,都和從前一樣優雅,但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同了。
我甚至懷疑那晚他和按摩女在酒裏下藥,也不是他們自己的意思,更不是真為了我和憶蘭合好。要是真這樣,現在我和憶蘭沒有合好如初,他並沒達到為我們解除誤會的目的,他不說繼續努力,至少也該向我問起緣由或抱歉一聲。
我隱隱覺得,他們做那一切,與劉一浪有關。我還記得很久以前,子鬱帶著我第一次去按摩房,他後腳剛剛出來,警察前腳就跨了進去。在警車上,我看到了劉一浪。無論如何都不會有這麼巧。
如花已從外地出差回來,她一定飽受相思之苦,更加珍惜不再和子鬱遠隔天涯的日子。但她不再向子鬱靠近,也許她怕越靠近,她和子鬱內心的距離就越遠。
又也許她已經認命,她和子鬱之間,隔著一條她永遠也趟不過的河。而她心儀的子鬱,是盛開在彼岸的花,她可以遠觀,卻不能抵達。
……
對很多人來說,這都是段壓抑的日子。
天氣越來越冷,重慶竟也下起雪來,紛紛揚揚的,像無數的鵝毛在空中飄。
這是一個南方罕見的寒冷的冬天,許多異鄉漂泊的遊子,都被封山的大雪,阻在了回家的歸途上。
我不知道,憶蘭的父親和媽媽,是不是還在我們身邊的某處暗暗監視我們,或者幹脆就住進了憶蘭在重慶的家,對她嚴加管教。她再不曾恢複從前的樣子,她依舊怨恨,多愁善感得讓我更加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