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不堪重負,踉蹌著步子,趕回我和柔娜舉行婚禮的酒店。卻不見了參加婚禮的人群,連曾經麻木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劉一浪也沒了蹤影,哪裏去找柔娜和她從我手裏接過去的雪兒。
曾經熱鬧而又貌似溢滿幸福的酒店,一下子如此冷清,那些懶散來去的三三兩兩的客人,更增添了人去樓空的悲涼。
從前,我很喜歡悲涼的感覺,像唐詩如宋詞,蒼涼蕭條,雋永古遠,有著恰到好處的頹廢。
然而此時此刻,我沒有半點心思去享受去玩味。我心裏的感覺比悲涼更濃重深沉,是幾乎要把我徹底壓倒的悲痛。
我不知道,血透衣衫的憶蘭,已被她哥哥開著車載向了什麼地方,我隻是能猜出雪兒此時會在哪家醫院。
那家醫院,有位特別好的老醫生,他特別重視雪兒的病情,他還曾誤以為我是雪兒的父親,責怪過我是個不稱職的爸爸。
雪兒每次病情發作,柔娜都會把她送到那家醫院,而每次給雪兒診斷和治療的人,也必定是那位慈愛負責而又淵博的老醫生。
我沒有在酒店稍作停留,便急急的趕了出來。我已不像先前那麼發瘋得近乎愚蠢,狂奔著去追趕一輛急馳而去的車子。我招呼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那家我熟悉的醫院。
腳再快,也比不上滾滾向前的車輪。
我不知道,我如此痛苦焦急,卻怎麼忽然有了這點理智。
我也不知道,此時為什麼就如此幸運,能那麼及時的坐上出租車。先前,抱著昏迷不醒的雪兒站在馬路邊瘋狂的揮手,可也從沒一輛車子在我身邊有過分秒的停留,都坐滿了客人。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的望著前方,渴望著能夠早點到達,能夠早點見到雪兒。也心懷僥幸的希望,能夠在那裏見到憶蘭。她哥哥甩下我,開車急馳而去,是把她送到那家醫院搶救。但我深知,醫院太多,她哥偏巧把她送進那家醫院的希望是多麼渺茫。
到了醫院,在長長的過道上,我看到了劉若萍,胡總,如花和秋痕。他們都在焦急的張望,見到蓬頭垢麵的我,稍露喜色。這麼說來,他們焦急的張望,急切的盼望的正是我的到來。
隻是依然不見柔娜和雪兒的影子。
但隻要看到胡總和劉若萍她們,我就知道雪兒和柔娜果然就在這家醫院。
我向他們衝去,我最想問他們的是,柔娜守在哪間病房,雪兒到底怎麼樣了?
但秋痕卻攔住了我,極不滿的責怪道:“你到底是怎麼了?雪兒昏迷得如此嚇人,你怎麼可以直到現在才來?!”
她大概沒看到我在酒店外,和衝下車的憶蘭的哥糾纏時,那傷心欲絕的一幕,她更無從知道憶蘭已為情自殺,而這個噩耗比雪兒昏迷不醒更另人悲痛。
雪兒昏迷已不是第一次,雖然她近來病情加重,但她到底還熱愛生命,還有極大的複蘇的希望。
可憶蘭,卻是自殺。自殺,隻需一次,就足已致命。更何況,她已心痛得絕望,決意徹底的放棄一切,放棄親人,放棄我,也放棄她自己。一個已絕望得連自己都徹底放棄的人,如果沒人喚起她生的渴望,即使她還有一線生命的氣息,那氣息也會漸如遊絲,最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