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要看到那雙眼睛就已足夠了!
那是一雙多麼有神,多麼興奮激動的眼睛!
那雙眼睛已毫不掩飾的泄露了,他內心那個無法抑製的振奮人心的消息。
憶蘭哥和鵑子急急的向他跑了過去,他也迫不及待的主動向他們迎了過來。
他們誰也沒在意我的存在。
我卻並不因此懷恨,反是默默的轉身離開,不在作稍微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追向柔娜那傷心欲絕的聲音在我身後最終消失的方向。
我先前不追著柔娜離開,就是為了等待憶蘭的消息。現在,隻要看那醫生的那雙眼睛,我就知道憶蘭已度過了生命中最危險的時候。我還沒等到憶蘭被從急救室裏推出來,還沒來得及看上她一眼,但我已用不著等待。隻要她已安全就已足夠,盡管,也許她還要在手術台上繼續躺上若幹時光。
她已安全,我對她還有什麼牽掛的?
我心裏現在隻有雪兒,隻有雪兒的安危,我必須得盡快找到她。
盡管我去得快,去得急,卻還是聽到了背後的對話。
“醫生,憶蘭怎麼樣了?!”
憶蘭哥和鵑子幾乎同時失聲問道。
“不用擔心,她已度過了危險期,隻是還要繼續做點小手術……這真是個奇跡,她失去了那麼多血,已直逼死亡的邊緣,竟然還能挺過來,真是個奇跡,我從醫幾十年來不曾遇到過的奇跡……”
比他的眼神還要興奮激動的聲音,從清新到隱約,最後再也聽不見。
在過道的拐角處,我撞上了那個先前尋覓著去向另一個方向的女護士。
她顫聲問:“雪兒還沒找到?”
我不想耽擱時間,沒有回答,隻是急急的點頭,準備離去。
“她還在找?那些地方她已找過了。”
她心痛的望著遠方,那裏隱約傳來柔娜呼喚雪兒的聲音。
我還是沒有回答,隻是點頭。
她忽然就哭了,道:“你不和我說話,是恨我了嗎?你們都恨我了嗎?我去監控室找守監控的同事察看了,病房附近根本沒有裝攝相頭,隻在幾個主要的通道裝了。但那些通道來往的人太多,來去得又快,那些人在視頻裏都隻是一晃而過,根本看不清哪個抱小孩的懷裏抱的是雪兒……但你們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雪兒的,一定會……”
她幾乎再也說不出來,淚如雨下,隻有悲痛懊悔的哽咽。
我是那麼不想在她身邊耽擱時間,但我還是停下了離開的腳步,走向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柔聲道:“別太傷心難過,既然事情都已發生了,無論怎樣自責都沒有意義,再說,這也不是你的錯,雪兒的情況也許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麼糟糕,她也許隻是從沉睡裏一覺醒來,發現病房裏太過寂寥,一時好奇貪玩去了別的什麼地方……”
然而,柔娜卻已從那個她已不隻一次尋找過的方向走了過來,經過我們身邊,竟既沒看我,也沒看女護士,隻顧喚著雪兒的名字,又要去另一個她不隻尋找過一次的方向。
她內心一定正怨恨著我們兩個人。
女護士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她,她根本就沒回頭,匆匆而去。
女護士衝她道:“雪兒可能是被人抱走了,我們報案吧?”
柔娜終於停下腳步,轉身瞪著女護士,沒有半點溫柔和高雅,惡狠狠的道:“你把雪兒弄丟了還不夠嗎?還非要置雪兒於死地嗎?!”
如先前一樣,她是擔心雪兒的安危,才這樣失態這樣對女護士凶狠的。她是怕雪兒如果真是被人抱走了,我們報案會引起那人的恐慌,做出更加不利雪兒的事來。警匪片裏常有綁匪因家人報案而最終撕票的描寫。
但女護士那句雪兒可能是被人抱走了的話,卻提醒了我。我忽然就記起先前在休息裏,自己撲在柔娜豐乳之間痛哭得憋氣時,一次偶然的扭頭,似乎看到個人影,正抱著個孩子從門外經過的夢幻一般的情景來。
我再不以為那是夢幻,而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甚至我還說不出理由的認為,那個人影抱走的確乎就是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