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你還嫌把憶蘭害得不夠慘嗎?”

是憶蘭的哥,低沉壓抑的聲音,衝滿憤怒和仇恨,卻又怕吵著了病房裏的憶蘭。

我扭過頭,憶蘭的哥正咬牙切齒的抓著我的胳膊,我感到有些痛,但我沒掙紮。我不能怪他,他是太愛憶蘭,怕憶蘭再受到任何傷害。他因對憶蘭的愛,而誤會了我,他把我不打招呼就輕輕的推開病房門看成了鬼鬼祟祟,以為我是有什麼對憶蘭不利的企圖。

我望著他的仇恨的眼睛,真誠的低聲道:“你誤會我了,我沒有敲門,沒有喚她的名字,甚至推門都盡量不弄出一點聲音,不是我有什麼企圖,我從來沒有要害憶蘭,曾經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

“是嗎?你沒害憶蘭?”說話的是表妹鵑子,我這才注意到憶蘭的哥背後還站著表妹鵑子,她閃身到我前麵,把我推開的病房門輕輕拉過來掩上,然後對我轉過身來,背輕靠在門上,雙手交叉著抱在高高的胸前,望著我。她望我時,永遠都是那麼怨恨,蔑視,嘲弄的眼神,接著道,“你沒害憶蘭,她會自殺,她會現在躺在病床上嗎?”

我知道她恨我,瞧不起我,但這與憶蘭的自殺並沒太大的關係。很久很久以前,她就這樣。

我心酸酸的痛,但我不屑對她辯解。

我也不要對憶蘭的哥解釋。

盡管,有些話說明白了比不說明白好。當初,如果我對憶蘭多點信任,給憶蘭說清楚了,該多好,憶蘭就不會有今天,我此時也不會追悔莫及。

當初,我連對憶蘭都不曾說明白過,更何況他們。就算我現在追悔莫及了,我相信憶蘭守口如瓶的能力了,我也依然對憶蘭的哥沒有把握。至於表妹鵑子,尤為不可信。

雪兒的病還沒有得到徹底治療,胡總對雪兒對柔娜更是不懷好意,但我和柔娜結婚隻是場戲的秘密,依然決不能讓胡總知道,更不能傳到他背後的那個“二少爺”耳裏。我甚至還要把戲演得更逼真,讓任何人都看不出絲毫破綻。

唯有如此,才不至於加快胡總他們的行動,我才有機會在他們行動之前弄清他們的陰謀,然後幫柔娜和雪兒化解,正悄然無聲的向她們緊逼的危險。

而且,說不定還真能利用胡總,把雪兒的病徹底治好。當然,這隻是我的僥幸心理,前提是,如果幫雪兒治病,是胡總和那個“二少爺”要達到陰謀,必須得走過的不可或缺的程序。

盡管胡總早上接了“二少爺”的電話,已對柔娜產生了懷疑,但那畢竟隻是他的誤會,就是不用柔娜解釋,憑他狐狸樣的智慧,他自己也很快會弄清楚,那個神秘女人抱走雪兒,不但不是柔娜的精心安排,甚至直到現在,柔娜都還和她素不相識。

我沒看鵑子,昨天她就不承認我這個表哥了,也許不是昨天,是早在這之前,是從舅舅把我帶回家,告訴她我是她表哥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不曾承認過我這個表哥,就一直以有我這個鄉下親戚為恥了,我又何必要高攀呢?

我隻看憶蘭的哥,但我不說半個有關憶蘭為什麼自殺的字,我隻道:“請讓我見見憶蘭好嗎?”

很低,很柔,帶著痛和哀求。

然而,憶蘭的哥根本不為所動,依然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沒有半點放鬆,甚至沒說半個字。

“見憶蘭?怎麼現在就想起要見憶蘭了?”說話的依然是鵑子,依然是怨恨,輕蔑,帶著嘲弄的語氣,“昨天,憶蘭正危險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想到見她?她從手術室推出來,躺在病床上,稍能說話,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微微動著嘴,她那麼虛弱,虛弱得我們雖然知道她是在說話卻無法聽見她的聲音,我們把耳朵貼近她的嘴,聽了那麼久,才依稀辨出,她喚的是你的名字,那時你在哪裏?你……怎麼就沒想到……要見她……”

鵑子,依然怨恨,卻漸漸少了些輕蔑和嘲弄,到最後竟哽咽著說不下去。

憶蘭的哥衝鵑子低聲的吼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很傷很痛的聲音,隻是沒有流淚,他把淚流在心裏。對我更加憤怒,抓著我胳膊的手不自覺的更加用力,像是要把我的胳膊捏得粉碎,像是要把手指都深深陷入我的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