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晏殊為何不喜歡歐陽修(1 / 2)

晏殊為何不喜歡歐陽修

文史雜談

作者:晏建懷

晏殊的身上閃耀著太多足以令歐陽修眼花繚亂的光環和豔羨不已的精彩。

晏殊早慧,7歲能文,曾被欽差大臣張知白目為“神童”。他14歲時,與全國千餘考生一起參加了殿試, “神氣不懾,援筆立成”,受到宋真宗的嘉賞,賜同進士出身,授秘書省正字,成了少年進士和年齡最小的領導幹部。

他的詞家喻戶曉,如“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等等,都是讓人捧為圭臬的經典名句,到處傳唱。

仕途上,他順風順水:曆任太常寺丞、太子舍人、知製誥、翰林學士、樞密副使、參知政事,後來還被宋仁宗任命為集賢殿學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出任宰相,而且文武一肩挑。在士大夫和才子們眼裏,晏殊的經曆簡直就是一個傳奇。

歐陽修幸運,人生第一站就遇到了晏殊。宋仁宗天聖八年(1030年),24歲的歐陽修參加了禮部舉行的考試,晏殊是主考官,出題《司空掌輿地之圖賦》。麵對這過於僻澀的命題,眾考生不是偏題就是走題,唯歐陽修不光扣題精準,而且文采飛揚。於是,晏殊慧眼識才俊,把歐陽修確定為“省元”,即第一名。從此,歐陽修對晏殊以門生自稱,執弟子禮。

歐陽修中進士後,出任西京(今河南洛陽市)留守推官。做官之餘,他與錢惟演、尹洙、梅堯臣等文壇聖手們詩酒唱酬,佳作迭出,一時文名大振。當時,晏殊的詞、梅堯臣的詩和歐陽修的文章,堪稱文壇三傑。

晏殊、歐陽修之間的緣分不可謂不深。作為有知遇之情的師生,作為一朝為官的同僚,作為共領時代風騷的文壇世擘,他倆應該是惺惺相惜而又相互提攜的,甚至可能產生許多文壇佳話,讓人津津樂道的。然而,這段師生情開始早,結束也早——雖然歐陽修對晏殊非常尊敬,但晏殊卻不喜歡歐陽修,甚至一度到了厭惡的境地,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曆史的遺憾。

據《東軒筆錄》載,宋仁宗慶曆年間(1041—1048年),西夏犯邊,戰事吃緊。當時,晏殊是樞密使,為軍機大臣。歐陽修擔心老師日理萬機,過於辛苦,便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與詩人陸經結伴去看望老師,希望帶給老師一絲安慰。誰知晏殊輕鬆得很,家裏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毫無軍情緊迫之象,見他們來了,還在花園擺酒置茶,開懷暢飲起來。歐陽修深感意外,即席賦詩《晏太尉西園賀雪歌》,中有:“晚趨賓館賀太尉,坐覺滿路流歡聲。便開西園掃征步,正見玉樹花凋零。小軒卻坐對山石,拂拂酒麵紅煙生。主人與國共休戚,不惟喜悅將豐登。須憐鐵甲冷徹骨,四十餘萬屯邊兵。”詩中飽含學生對老師的善意規勸,意思是國難當頭,作為軍機大臣的晏殊,肩負重任,不應該花天酒地,閑如散官。

晏殊讀後,差點兒沒背過氣去,憤然對人說:“昔韓愈亦能作言語,赴裴度會,但雲:‘園林窮勝事,鍾鼓樂清時’,不曾如此作鬧。”當年韓愈擅長文章,赴裴度的聚會,也最多隻說“園林窮勝事,鍾鼓樂清時”,而他歐陽修在同樣情境下,卻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朋友尚且不開這種過火的玩笑,何況麵對的是老師?果然,歐陽修善意的詩句,使晏殊背上了隻顧享樂,不顧天下安危和社稷蒼生的惡名,成了他人生的汙點。晏殊明確表示:“吾重修文章,不重他為人”。《邵氏聞見錄》也十分肯定地說:“晏公不喜歐陽公”。

對於晏殊的憤怒,歐陽修十分不解,頗感委屈和糾結。皇祐元年(1049年),歐陽修在潁州(治今安徽阜陽)知州任上給晏殊寫了一封信,說:“修伏念曩者,相公始掌貢舉,修以進士而被選掄;及當鈞衡,又以諫官而蒙獎擢。出門館不為不舊,受恩知不謂不深。然而足跡不及於賓階,書問不通於執事。豈非漂流之質愈遠而彌疏,孤拙之心易危而多畏?動常得咎,舉輒累人,故於退藏,非止自便……”信中雖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抱怨,抱怨老師對自己的冷遇,有一種追根究底的索問之意。然而,晏殊閱後,卻當著賓客的麵,敷衍幾句話,要文書代書作答。賓客說歐陽修也是當今才子,文章名貫天下,如此回答,恐太草率。晏殊冷冷地說,對於一個科考門生,這幾句話已經夠看得起他了。可見,晏殊的確不喜歡歐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