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酒吧的客人大多離去,僅剩的幾人各自沉醉在自己的故事裏,對著麵前的酒,或是窗外的夜色。
江水的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的響,帶著種奇特的旋律。葉淙和陳建林並坐在窗前,低語著什麼。阿洄看著身邊的江曉蕖,低聲道:“你,已經打算要同他繼續了嗎?”
江曉蕖歪一下頭:“怎麼?”
阿洄回頭看看:“他,應該結過婚吧?”
“他有個女兒,明年高考。”江曉蕖點點頭,“我也一直因為這個猶豫。”
阿洄拍拍她的肩:“再想想。我們也過去坐吧,李明宇也差不多了。”
兩人來到葉淙他們的桌邊坐下,江曉蕖向陳建林問道:“聊什麼呢?兩個大男人這樣子聊天,看上去很曖昧。”
“沒什麼。”陳建林微笑著道,“在跟葉淙聊他的媽媽。”陳建林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阿洄,“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他媽媽了。”
葉淙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扭開頭看向窗外,眉宇間帶著些傷感。
林泉跟李明宇走過來,林泉微笑著問:“還需要點兒什麼嗎?”
阿洄看看葉淙,向林泉道:“搬兩把椅子過來坐吧,我們現在隻想聽故事。”
葉淙聽見阿洄說話才又回過頭道:“拿幾樣小零食,再每人一杯啤酒吧,要那種加了薄荷酒的。”
林泉跟李明宇很快端來了所有東西,阿洄拉了林泉在身邊坐下,李明宇也在葉淙的另一邊坐下來。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李明宇不覺有了一些些緊張。
葉淙振作一下自己,拍拍李明宇的肩:“說吧,你隻當是在講故事,我們也隻是在聽你講故事而已。”
“對啊,就當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好了。”江曉蕖也在旁慫恿著。
李明宇看看向著自己微笑的阿洄,清一下嗓子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雖說有點兒尷尬,可也是逼不得已。我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因為專業的原因,很久沒有找到工作。你們大概不知道,我是個孤兒,靠著親友的接濟才讀完了大學,當然,也難免要忍受很多的白眼。這也就意味著,一旦走出校門,我就必須要自食其力。我借住在一位同鄉的學長那裏,那是一件很小的出租屋,淩亂擁擠。當我花完身上最後一點錢的時候,我知道,再找不到工作對於我來說,就隻有挨餓。”李明宇苦笑一下,“那種滋味兒真不好受,於是,我被學長說動,去了一間酒吧,他說那裏有很多有錢而又寂寞的女人。”李明宇端起啤酒喝一口,“其實我還算是幸運的,真的很幸運。那個神秘的女人,是我的第一個客戶,也是我唯一的一個客戶。還有,我說過是在青島認識的她,那不很確切,認識她,是在另一個城市,那間酒吧叫做‘靜靜憂傷’。”
故事八:
靜靜憂傷。究竟有多少人在憂傷?這些人又究竟有多少憂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隻是知道,從我走進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必須要藏起自己的憂傷。
我和學長在吧台邊坐下來,學長為我要了杯酒,囑咐我要慢慢地喝,要擺出最man的姿勢。我弄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姿勢,因為在我二十幾歲的生命中,我似乎總是生活在謙卑之中。
學長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很無奈地搖著頭對我說,算了吧,就這麼憂鬱著吧,雖然不怎麼受歡迎,卻也難說會不會遇上一個口味兒獨特的。
學長的話讓我更加的難堪,我甚至想要即刻逃離,可是看看身上學長借給我的衣服,再想想明天的飯錢,我隻能很無奈地繼續坐在那裏,對著麵前的酒杯發呆。
如果有人過來,我要怎麼辦?
如果有人跟我搭話,我要怎麼回答?
如果有人要帶我出去,我要怎樣應對?
如果……
我不斷地設想著,不斷地在心裏演習著,可是,在想到最後階段時,我感到渾身發麻。不,我做不到。我跳起身要走,卻撞到了身後的人。我急忙道歉,低著頭不敢看她。
“再坐一會兒吧,我想請你喝一杯。”那聲音顯得很慵懶,帶點兒玩世不恭,還帶著一點點冷。
我抬起頭,那女人也正上下打量著我,她的頭發很短,發型很酷,她化著很濃的煙熏妝,暗紅色的雙唇間正慢慢地吐出細細的煙霧。
“可以嗎?陪我聊聊。”她在吧台椅上坐下來,姿態優雅,“血腥瑪麗。”她熟練地對調酒師道,然後轉向我,“你呢?”她側頭看著我,那樣子,很媚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