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除暴(1 / 3)

皮思平在蒙苑離開西華州沒幾天,就搬進了位於泉河幹休所裏的新居,而且收到一件從北京發來的特快專遞。他無需細看落款人,單從包裝盒上端正秀麗的字跡,就知道快件是蒙苑發給他的。打開來看,是一條國外進口過來的羊毛圍巾,款式和顏色與他脖子上的這條非常相近。花少嶸很是羨慕皮思平的脖子上多了一條好看的新圍巾,問他是誰這麼有眼光,皮思平不經意地回答說“家裏人”。幹休所裏設有食堂、健身房、醫療室,並配有警衛值班室,花少嶸和其他幾位交流到西華州任職的市級領導幹部也都住在這裏。

搬來後的連著兩天,晚上隻要是天一擦黑,皮思平遠近就能聽到此起彼伏的爆竹聲,有人告訴他,這是西華州老百姓慣有的過年習俗,俗稱“祭灶”。在北京不這麼說,一般叫做“過小年”。皮思平想起了離開北京時,曾對張凝芳有過的承諾:今年無論如何都要回京和她共度春節。來到西華州以後,他總共與張凝芳隻通過兩次電話,一次是為了把自己在西華州新配的手機號碼告訴她,再一次就是主動向她說,這幾天已經遷入了固定住所,是一套兩室兩廳的房子。

新華製藥廠的股份合作製改造非常成功。按照市政府批準的改製方案,新華製藥廠原有職工醫院、中學、幼兒園等社會性機構全部剝離,經過中介機構審計評估,企業生產經營性淨資產總值六千七百萬元,由西華州國有資產管理局代表地方政府繼續持股,遺留下來的曆年應付福利、應付工資共八百餘萬元,作為激勵企業職工入股資金的配股部分,由職工個人享有分紅權,沒有所有權。在職工個人股權的結構設計上,廠級領導、中層幹部、班組長和一般工人實行“四、三、二、一”倒金字塔層級差別。新華製藥廠的職工代表大會順利地通過了改製方案,職工們歡欣鼓舞,奔走相告,紛紛拿出家裏閑餘的存款,踴躍參與改製入股,近二千名職工總共募集個人股份一億三千多萬元,委托李鋒等十幾名信得過的人組成了股東會,並以自然人身份進行工商驗資登記。

改製後的新華製藥廠更名為新華製藥有限公司,成立了董事會、監事會,企業資本金達二億元,使得環保設施和勞動環境所需的改造資金迎刃而解。皮思平作為經濟學者一份子,從不認同國退民進的泛私有化觀念,他形象地把新華製藥公司的股份構成與國家當前經濟成分聯係在一起,說職工既有勞動所得,又有資本所得,是一種典型的國有資本占主導的混合經濟組織,企業依靠“四自兩體”(自我管理、自我約束、自我激勵、自我發展,社會法人主體和市場競爭主體),不僅創造出得天獨厚的生產經營活力,而且完全擺脫了政府的直接幹預。

市供電公司的朱荺琳總經理向皮思平彙報,說她按照皮市長的指示,從北京國網電科院邀請的兩名專家已經來到西華州,可以為新華製藥公司環保設施的電力節能提供設計方案。皮思平記起李鋒曾經告訴他,這天是新華製藥公司與國內一家知名客商簽訂引進新型環保設備技術合作協議的日子,便由郝斌秘書長和體改委秦永主任兩人繼續陪同,上午再次輕車簡從前往新華製藥公司進行調研考察。

李鋒如今的身份已是新華製藥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皮思平在心裏很是盼望這位年輕人能夠不負重托,盡快完成治汙工程,早日恢複新華製藥公司檸檬酸、賴氨酸的生產。然而,當皮思平一出現在新華製藥公司,就明顯感覺到廠裏的氣氛有些詭異,工人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私下裏好像在議論著什麼。他們徑直找到董事長辦公室,看見房門緊閉。郝秘書長撥打李鋒的手機,發現已經關機。三人正在疑惑,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倉皇地跑了過來,說自己是李鋒的姐姐,她弟弟今天早上剛到公司門口,就被馬標的幾個手下劫走了。郝斌問怎麼回事?李鋒姐姐說,公司裏有個叫楊秀秀的姑娘,已經和李鋒偷偷相好一段時間,“海龍宮夜總會”的老板馬標卻看中了秀秀,定下日子在昨天迎娶,但迎親隊伍到了,在楊家卻找不見新娘,馬標懷疑是弟弟把秀秀藏了起來,就把弟弟抓去夜總會逼他交人。三人都想起在楊四大伯飯館裏,曾經聽說過這件事,但都沒料到李峰會被直接牽連進去。李鋒的姐姐擔心弟弟此時正在遭到侵害,苦苦哀求皮市長這三位市政府大領導出麵,要馬標放過弟弟。

皮思平問郝斌、秦永兩人是否了解馬標的情況,郝斌說他以秘書長的身份,曾經因為工作關係與馬標共同吃過幾次飯,社會上習慣稱他為“標哥”,在西華州很有名氣,政府多項拆遷工程都是由馬標出麵才擺平了“釘子戶”。馬標現在是市裏的工商聯副主席、商會副會長,還兼著政協委員的頭銜,除了開辦“海龍宮夜總會”,還開了好幾家大型浴場,並且是一家貸款公司的大股東。秦永恨恨地說,馬標雖然不過三十來歲,卻能黑白兩道通吃,除了前任市委書記文惠鍾、公安局長劉欽壽之外,西華州再沒有人能拿得住他,他的那些夜總會、浴場全是藏汙納垢之地,賭博、色情、吸毒一應俱全,自己的女婿就因為常去夜總會,外欠了一屁股還不清的賭債。皮思平想到朱荺琳在電話中說,她過一會就把國網公司中科院的專家領過來,心裏很是焦躁,就對郝斌、秦永兩人說:“我們去海龍宮會會這位神通廣大的標哥,把李鋒從魔爪裏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