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急於會麵多年不見的老戰友,李鐵奎比預定的時間提前到達希爾頓酒店。當然,他腦中還有另外一個火燒眉毛,不能再拖的工作要馬上和孫意映商量。
熊敬釗早就暗自觀察孫意映,留意她對進入餐廳裏的客人們,所表現出的的每一個眼神變化。
當禿頂的李鐵奎夾著公文包,剛一出現在門口,孫意映麵帶微笑,正待從座位上起身之際,熊敬釗立刻搶先一步,向李鐵奎迎了過去。
“哎呀老李!”熊敬釗興奮地大聲叫道,“十八年了,我這還是與老戰友第一次會麵哪!”
“是呀!”李鐵奎一把抱住熊敬釗,“你這家夥是吃了唐僧肉麼,真的是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兩個人親密地手牽手,一起落座。
“聽孫意映說,你現在已經高升處長要職,還是她的直接上司呢!”熊敬釗道。
“快別這麼說。”李鐵奎搖頭,“不要忘了,這可是在北京,處級領導多如麻雀,一槍打下好幾隻呢!”
“老李,你這講話直來直去,依然是當年的軍人作風!”熊敬釗感慨道,“想起我們那時在北海陸戰隊,七、八年間的軍旅生活,光陰不長不短,可真讓人懷念呀!”
自打李鐵奎進到酒吧,熊敬釗的言行就開始變得十分誇張。不難想象,他其實是在有意無意地做給孫意映看。
“戰友情,兄弟情!”孫意映歡喜道,“你們兩位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李鐵奎從皮包裏抽出一份文件夾交給孫意映,吩咐道:“這是我費盡腦汁,在辦公室剛擬好的彙報提綱。上級的意圖全在裏麵。請你現在就抓緊時間熟悉一下。局長說,希望下午就能看到我們對東南亞經濟的分析報告。”
“這件事,我不想幹了。”孫意映把文件夾丟還給李鐵奎,“你另請高明吧!”
“那怎麼行!”李鐵奎光亮的腦袋,蹭地冒出一層細汗,“這是中央高層領導親自部署下來的任務,咱們必須在這幾天有個交代。”
他又把文件夾塞給孫意映。兩人你來我去,文件夾被推到坐在中間位置上的熊敬釗跟前。
“北大、人大,還有社會科學院,那裏的經濟學家、經濟理論家比比皆是,上麵幹嘛老盯著我們不放!”孫意映瞪眼道。
“再就是,我下午也抽不出時間陪你去見局長。我那可憐的男朋友汪西堯,他前幾天受了傷,說好要我今天陪他到醫院輸水,”
她突然間找到了搪塞李鐵奎的理由,不禁露出得意之色。至於汪西堯是被自己用槍柄在頭頂鑿出個大窟窿,被醫生縫補了十多針,她似乎忘記了愧疚。
就在這時,程紅麗找到餐廳,在那裏張望。
熊敬釗見她大包小包,吃力地拎了不少的物品,本能意識下站起身,想幫忙拿過來。但隨即卻又裝出並不在意程紅麗的樣子,順手打開麵前的文件夾翻閱起來。
幸好孫意映丟下李鐵奎,幫她提著東西,領了過來。
程紅麗不認識李鐵奎,對熊敬釗更是隻聞其名,從未謀麵。
孫意映剛把大家互相作了介紹,李鐵奎就急急地客氣了一句:“抱歉二位,我們去去就來”。然後,強拉著她到出了餐廳。
熊敬釗心裏很清楚,李鐵奎一定會盡力綁架孫意映,堅決不負上級使命。
現在,這裏就剩下了熊敬釗和程紅麗兩人。
“聽說你曾經擔任過西華州的公安局副局長,如今奇異地死而複生,正在追查有關皮思平的線索?”程紅麗饒有興趣地問道。
“死而複生,這太危言聳聽!”熊敬釗道,“我不過是在危機時刻,幸運逃過一劫罷了。”
他的眼睛沒有離開文件夾。
“你有皮思平的消息麼?”程紅麗問。妹妹程紅娟總在打電話催問皮思平的下落,這讓她非常為難。
“我隻能證實他確實已經死了,世界上從此再也沒有這個人!”熊敬釗道。
“我想,你大概知道,組織上是如何處理這件事的?”他轉而問。
“皮思平一是注銷學籍,二是被省委撤去西華州市委書記職務,”程紅麗歎道。“他在中央黨校的遺物,已經全部上繳存封。”
她的口氣裏有了一種耿耿於懷的冷漠。
這是因為程紅麗親眼所見,在被教務處貼上封條的鐵皮箱裏,不單全是皮思平以往的個人隨身物品,也塞進了妹妹程紅娟留給他的幾大本影集,那是妹妹與皮思平一個多月前所拍攝的婚紗圖片。
當然,這些被程紅娟精心設計的攝影圖片,也是她在這家希爾頓酒店裏,對皮思平以身相愛的紀念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