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肖揚的言語,李存勖眉頭舒開,喜上臉頰,又勸眾人幹了數杯方道:“小王今日邀各位大賢前來,一則略盡地主之誼,二則也是想請各位助小王一臂之力,一同抗擊遼人。至於光複大唐江山之事,來日方長,容後再議。不過抗遼一事實與光複大唐幹係體大。”
頓一頓,李存勖接著道:“小王聽聞遼主此番誌在必得,請了二十餘年未露麵的‘毒龍’西門九千、‘血魔’鳳北麟雙雙前來,定是要將山西武林捏於股掌之中。他們放出話來,山西武林若不乖乖聽大遼號令,便要將之一舉蕩平,此話倒也不是吹虛。我山西武林近年人才凋零,勢漸衰落,幾無堪當大任之才。西門九千、鳳北麟這兩個身懷曠世武功的邪派高手聯袂,所到之處,又有誰人能夠抵擋?這盟主之位是給遼人也不成,不給遼人也不成。幸有各位為國為民的豪俠壯士,不遠千萬裏趕來相援,這才給了山西武林希望,如若不然,山西武林固然難逃此劫,便連整個中原,勢必也要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小王代山西武林感謝眾位!”
說完他起身深深地掬了一躬,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入。統帥一方的霸主王侯,居然謙恭如斯!李存勖有此胸懷,眾人無不為之感動。
蕭影伏在隱匿之所,聽了李存勖的一席話,不禁心為之惻然。暗想,此人日後或可成就大業,隻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隻怕不用多久,一場更大的流血廝殺終難避免。不禁歎氣道:“這千百年來不斷的爭戰到底該是不該?打起仗來那是血流成河,屍骨遍野,但沒有戰爭,又哪來太平寧靜的日子?”
眾人正在商議次日抗敵之計,突然有王府禁衛進來稟報,說門口有人有十萬火急之事,欲稟報群豪。
李存勖點頭示可,禁衛快步出門,未久帶了一個滿臉是血的中年男子進來。眾人愕然驚顧間,中年男子突然跪伏於地,放聲大哭,邊哭邊向懷遠大師道:“盟主……各位掌門大俠,你們……你們可要替在下做主啊……我師門上下三十五人,全都被人殺死了……”
聽聞此言,在場人眾無不大驚失色,了空豎起眉起,眼中悲怒交迸,急切道:何人所為,你師出何門何派?
中年男子悲悲切切,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略說了一遍。
原來這男子名叫李品,是山東龍門弟子。今日在俠客山莊與群豪分手後,師門共計三十六人便在回客棧的途中用餐。
大夥吃完正欲回客棧,李品忽而肚痛難當,急著去茅廁,便讓眾人先行,客棧就在旁邊不遠處,上完茅廁自己會找著回去。
可當李品回到客棧樓下,抬頭往師門一眾所住的大屋子窗子看進去時,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不由整個人都驚呆了:
燭光映照下,印在窗格上的人影分外清晰。他第一眼看時,屋內人頭晃動,似是眾師兄弟聚在一起說笑。可第二眼再看時,卻是人人都沒了頭,身子卻一時未倒,血柱自他們頸上衝天而起,噴出窗外,濺灑下來,將他的臉都染紅了。
過得半晌,他驚魂稍定,壯著膽子,抖腳抖手地上樓查看,隻見滿屋子的血,師父和眾師兄弟一個個身首異處,都是一般的死法,頸部被人齊齊割斷。更奇的是,這斷頸的部位好像事先用尺子量好一般,拿捏得不差毫厘,三十五人,全是齊腮而斷。
轉頭見牆上寫了一十六個鬥大的血字:“先誅龍門,再滅諸派。若想活命,速離太原!”
懷遠等人聽罷,無不咬牙切齒,痛心疾首。當下告別王府,隨李品來到客棧察看。蕭影自在暗中跟了過去。
虎一通瞧了瞧牆上的血字,罵道:“‘先誅龍門,再滅諸派’,好狂的口氣!”說著揚起一掌,“噗”地一聲,內力到處,便似一把大鐵鏟,牆上登時現出一條凹槽,將血字鏟刮得無影無蹤。
眾人眼見龍門一派橫屍當場,慘不忍睹,盡皆悲傷。虎一通劈出這掌人人心裏歎服,但於悲痛之中,卻無人喝彩。
懷遠仔細查看死者身上的創口,越看麵色越蒼白,不由倒抽一口氣,慘然道:“沒想到退隱二十餘年,這‘血魔神功’竟被他練得如此精純!”淒涼的表情下,掩飾不住他驚懼的眼神。
他這話說得大是突兀,眾人麵麵相覷,心中都充滿疑惑。
楚天河道:“大師這話怎講?”
懷遠呆站地上出神,一時並未回答。
了空看了一眼楚天河,臉上木無表情,說道:“大師已說得這般明白,難道楚大俠不知‘血魔神功’?”
楚天河道:“‘血魔神功’二十年前荼毒江湖,每個行走江湖之人,必也聽說過。隻是……隻是你說這些人是鳳北麟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