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編視線
作者:
近來收藏界有兩件事情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一件是前不久拍出七千多萬天價的有徐悲鴻長子背書並合影的“徐悲鴻作品”,被發現為美院學生的課堂作業,證據鑿鑿;另一件則是由原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副主任史樹青,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伯達等五名頂級鑒定專家,為一私人老板自製的“金縷玉衣”、“銀縷玉衣”開出24個億的天價評估,老板以此在銀行貸出巨款,最終無力償還,鋃鐺入獄。
這兩件事再一次動搖了整個文物鑒定以及收藏行業的公信。這不能不讓人發問,連國家級的頂級專家都失守了,收藏行業,我們還可以相信誰?第一件事低劣程度已到了毫無智商的程度,本文不予置評,第二件事引起了筆者很多感慨。
參與鑒定“金縷玉衣”、“銀縷玉衣”的專家如下:史樹青,曾任中國曆史博物館研究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收藏家協會會長。楊伯達,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著名玉器專家。王文祥,世界文物藝術品鑒定評估委員會主任。李勁鬆,中國寶玉石協會原秘書長。楊富緒,北京大學寶石鑒定中心主任。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一個叫謝根榮的騙子聲稱自己有兩件“古董”,一件是“金縷玉衣”,一件是“銀縷玉衣”。他先找來原中國收藏家協會秘書長王文祥,王文祥又找了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伯達等4位專家,一起給“玉衣”作出評估報告,給出的評估價值24億元。謝根榮給了專家幾十萬元的評估費。事後,謝某以此假的“金縷玉衣”和上述真的“專家意見”向銀行貸款累計金額達4.56億元。自然,這錢全部打了水漂。
事情曝光後,幾位專家(史樹青已經去世)沒有一個坦然麵對自己的錯誤。楊富緒首先表示“誰說是假的?現在誰能給這件(金縷玉衣)做定論了嗎?”。史樹青的遺孀說“鑒定是一個科學認識、逐漸認識的過程,誰也不可能沒有走眼的時候,十年前根據當時掌握的文獻和技術認為是真的,十年後又會有新的認識”。科學發展觀學得真是好啊。
至於另外三位,王文祥、楊伯達以及李勁鬆則在此事上略顯低調,但都眾口一辭地把責任推給了已經作古的史樹青。對於24億元的評估價,王文祥說,這是著名曆史學家史樹青老先生提出的價值,“我們沒有那麼仔細去看”。楊伯達說,由於當時沒有舉手表決的過程,於是自己就隨了大流,別人怎麼說,自己也就怎麼說了。李勁鬆說,這個鑒定是比較隨便的,算是幫朋友一個忙。“史老是大權威,說這個價值很高,史老說的話我們是很尊重的。”
如果說某一位專家偶然鑒定錯誤或者失誤,我們還能理解或者容忍,但上述這幾位堪稱明星組合的專家團隊,犯下這樣小兒科的錯誤就令人匪夷所思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這些人事後狡辯、推諉,推諉不過就強詞奪理不思悔改的態度。
網上很多人評論這五名專家毀掉了自己徒子徒孫的飯碗。有的則表示了對業界前景的擔心:如果連這些頂級專家都沒有了公信力與權威性,我們自己的知識又不足以鑒別真偽,我們還能相信誰?如果連在春秋大拍上花巨款天價買來的畫都是假的,誰還敢收藏?
本來,鑒定專家與鑒定機構,他們的權威性能夠為我們解決很多麻煩。但如今這些專家及權威機構卻喪失了被信任的基礎。
令人痛心的是,如今信任危機不僅僅存在於收藏行業,可以說已經波及到我們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麵,地溝油、毒奶粉、染色饅頭、桶裝水、達芬奇家具……,不勝枚舉。
信任危機增加了社會管理難度及社會交往成本。更重要的是,人們失去了互信,社會生活就會陷入無序狀態。活在信任危機的年代裏,每一個人都是受傷者,老百姓輸金錢、輸感情,機構、專家輸信譽、輸形象。而建立起社會“過硬”的信任體係,不僅僅是法律上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道德體係和價值觀體係的建立問題。
前一陣子因公務去了韓國,看到人家那裏托兒所的門大敞著,孩子們在裏麵快樂地跑來跑去,沒有人擔心會有人進去拐兒童,路邊的商店,老板臨時出去一下,也不用上鎖,而且幾乎見不到防盜窗、防窗門,不禁感慨萬分,在這些教堂林立的地方,當人有不軌之念時,就算不怕被人抓住,恐怕還擔心上帝的懲罰。
但願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收藏行業也能早日建立起真正的誠信,使人與人、人與社會的交往成本大大降低。讓人們都能放心地在陽光下生活,讓躲在陰暗處的見不得人的事情漸漸退出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