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因為要醫護留下來的輕傷員,又要商議部落應敵大計,村子裏吵吵嚷嚷,人們走來走去。地爐肉也沒做成,來客們隻好吃生硬的壓縮食品。
好不容易回到女屋裏,豬隻的腥臭味又撲鼻而至。即使人類先天具備的嗅覺適應機能,似乎也無法令裏奧娜忍受豬身上的氣味。盡管塗著驅蚊油,但蚊子好象並無顧慮,嗡嗡地圍著她飛。裏奧娜把自己裹得緊緊的,縮在女屋一角。平山真紀的眼眶裏也帶著淚花。盡管她堅持著沒有退卻,但受苦受委屈之後的自然反應總要流露出來。
這兩個女人睡不著覺,都羨慕地望著廖錚。後者躺在幹草上,像是躺在鋼絲軟床上一樣,舒服地睡去了。不過,兩個探險專用背包放在她身邊,可謂形影不離。
第二天,疲憊不堪的一行人又上路了。經過昨天的旅途,加上晚間的一嚇,以及無法入眠的長夜,客人們身心疲倦。他們再次上船後都連連地打著吹欠。即使那些土生土長的神聖後裔黨員,也有不少人休息得不好。一時間誰也提不起精神說話。
波爾蒂略和廖錚除外。這兩個貨真價實的探險家,早就鍛練出超凡的適應能力。他們像剛從五星級飯店睡過一夜那樣,精神抖擻。開船以後,波爾蒂略發現氣氛過於沉悶,便又開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起來。他從昨天的部族仇殺開始,講解古往今來的仇殺風俗。客人們累得連搭腔的勁都沒有,但他這番輕鬆自如,從心理到身體的強大適應力,更令這些人崇拜不已。聽到他講的這些,廖錚也承認他學識淵博。因為從他嘴裏冒出來的並非俾官野史,都是曆史學上的正論。
然而,有這麼好學術功底的一個人,為什麼熱衷於造假呢?為了出名?他完全可以憑借真功夫贏得名聲嘛。
隻是在間或望到廖錚的時候,波爾蒂略才顯出幾分不自然。唉,這些人我都可以擺布,除了這個女人。博阿伊太自負了,他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大,能人有多少。千萬不要因為她把整個事情搞砸。
漂流船行駛了不久,他們來到兩條水道的交叉口。一條小船斜刺裏劃過來。上麵有兩個當地人,正載著布匹回家。看到他們,這兩個人吃了一驚,遠遠地指著他們,議論著什麼。廖錚想起來了,頭天中午她就曾經看到過這兩個人。那麼,他們已經從茫特哈根換貨回來了?
廖錚掏出GPS終端,仔細一看,發現自己這隊雖然行駛了這麼長時間,但大多是在兜圈子,離開茫特哈根才走出四十公裏遠。
廖錚又望望那幾個艄工。他們麵無表情地劃著船。是呀,既然收了工錢,他們就要照東家的要求去劃船,哪管遠近和方向。
那條本地船隻延著另一條水道駛下去了。除了廖錚,其他外國客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們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以為自己仍然朝著目的地飄浮,不斷地縮小距離。
傍晚,這隊人又停在一個村落邊。這次,客人們沒了好奇心,紛紛向塞克瓦蒂詢問這裏的安全情勢。塞克瓦蒂不屑地隨口應付著他們。到了這裏,似乎已經不需要像在首都那樣,把客人們尊貴地供起來。
“其實,我國的治安形式並不壞。”施蒂納有意無意地來到廖錚身邊,輕聲對她說:“部落區裏這些毆鬥,論性質和現代社會裏的犯罪並不是一回事。”
廖錚點點頭,對他的解釋表示接受。她對霍瓦特遺址存在於如此荒蠻之地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廖錚帶著行裝來到女屋裏。剛走進門,突然外麵傳來一聲驚呼。她趕快跑出去查看。原來,一個歐洲來客實在忍不住身上的粘濕汙濁。發現村頭的水還算清涼,就跳下去洗澡,結果被幾隻水蛭吸到身上。那人裸著身體躥上岸,拚命抓撓著。
“不要撥!”廖錚忙跑過去阻止他。“拔掉它,吸管會留在你身體裏。誰有打火機?”
很快,一隻打火機遞到她手裏。那個白人也鎮定下來。廖錚點著打火機,用火焰把水蛭烤下來,然後,用消毒劑給他擦拭傷口。
在她做這些的時候,波爾蒂略就在遠處觀察著。隊伍裏正在發生某種變化。廖錚很少說話,但一舉一動顯示著她也是探險的大行家。她正在樹立自己的威信。
沒關係!波爾蒂略輕輕地甩了一下頭。這些人雖然欣賞你,但他們到不了目的地!這就足夠了。
廖錚也知道他在觀察自己。所以,幫助隊員處理好傷口,她再次來到波爾蒂略麵前,尋他的晦氣:“這些熱帶探險的知識,你有沒有告訴過他們?”
“沒有。”波爾蒂略十分肯定地回答:“我沒有想到他們這麼缺乏經驗。看來我請錯了人吧。”
“但你有經驗,作為探險考察的組織者,你應該知道讓新手冒然來這裏,是什麼危險。”廖錚根本不管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