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朗戈依輕輕地一句話,讓大家都停住了腳。對大部分來客而言,曾經的期盼已經被疲倦壓製住了。人們愣愣地望著遺址,反應大多有些遲鈍。好久也沒有人說話。
朗戈依大概早料到他們會這樣。幹脆獨自找塊石頭坐下,嚼起檳榔來。對於自己這個發現的意義,他的了解簡單而直觀——帶路費!
從密林環抱中真正清理出整個遺址,要花費巨額資金。博阿伊既無力承擔,也沒有承擔的必要。因為他還不想讓人們隨便來到這裏,即使他的忠誠信徒。現在,呈現於大家麵前的遺址模樣,仍然是兩年前那麼荒涼、雜亂。
霍瓦特遺址方圓有一個足球場大小,是一個從高空俯瞰呈梯形的院子。短底邊向高,長底邊朝北。在各類古代文明中,這種院落形狀極其少見。院子正中央,有一個金字塔形建築。式樣類似中美洲阿茲台克的金字塔。它的頂端,也就是整個遺址的最高點,大約露出地麵不過十米高。有兩圈雕像圍繞著這座金字塔。外圈是豬、雞、鴕鳥、鱷魚等本地特有動物。由於工具簡陋,做工粗糙,隻有留神分辨,才能看清雕的是什麼。不仔細看,會誤認為隻是形態怪異的巨石。裏麵則是人像。是那種類似複活節島的頭像、胸像,不過規模要小上一半左右。
整個遺址,無論是院牆、雕像還是金字塔,都爬滿了藤蔓植物。密密的樹木擠在建築間隔裏歡快地生長著。有些雕像還被從內部長出的樹木崩裂開來。這些樹的高度都遠遠超過石建築本身。它們的樹冠彼此相連,形成一個高高的穹頂,將整個遺址遮在下麵。即使碰巧有直升飛機從頂上飛過,駕駛員也看不到下麵的情形。
遺址周圍,密林本身也將視野大大縮小。不走近到三四十米範圍,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一塊被加工過的石頭。
這些都仿佛是大自然賦予的偽裝。再加上人類的足跡久久不曾回到這裏,遺址竟然隱蔽了上千年,才被人類發現。即使進入遺址,也很難把那東一塊、西一片的石頭當成一個整體。從這個角度來說,波爾蒂略確實作了些基礎的發掘工作。
由於廢棄了一兩千年,遺址根基處堆滿了厚厚的腐殖層。院牆、大部建築和石像露出地表的部分隻有一人多高。估計如果全部挖掘出來,院牆可能會有三米高,石像中最高的會有十米以上。而金字塔當然會更高一些。院牆是完全由石塊築成的城壘。由於多年雨水衝蝕,石築院牆大部分段落都傾倒了。隻有不到四分之一還豎立著。
遺址周圍原來是根本沒有路的。自從朗戈依讓它複現於人世,被他偶然間踏出的那條路,就成了非正式的“霍瓦特遺址之路”。在這條路的盡頭,緊挨著一段殘牆豁口,有一片千把平米的空地,是現在這片地的主人博伊阿令人開辟的。空地上建有一個板棚。那是一個活動房間,兩個中年巴布亞人守在裏麵。空地盡頭很誇張掛著一個牌子,上寫:“私人產業,禁止入內”字樣。再加上房間外麵掛著的兩隻槍,擺明是要震懾想偷偷接近此處的人。
張百卿向廖錚介紹過,博阿伊買下了周圍幾十平方公裏的地皮。麵積如此之大,不過花了他一百五十基那,因為這裏完全是未開發荒地,此前不屬於任何人,名義上還是國家公地。博阿伊隻是利用自己的關係辦了地契而已。這個“私有產權”雖然對周圍的部落民來說並無太大意義,但卻足以擋住任何想隨意走近此處的文明人。而隻有後者才是博伊阿想要擋住的。
在他的人脈影響下,巴新旅遊促進局拒絕任何外國學者提交的考察申請。但如果某個西方考古學家考察心切,以遊客身份進入巴新,卻突然轉到此處。博阿伊必須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法將此人拒之門外。
少頃,那一陣麻木和疲倦過去。大家恢複了精神,各作各事。科斯塔基諾夫和波爾蒂略各取出一瓶水喝起來。那些第一次看到遺址的神聖後裔黨員們都聚在一起,眼含淚水注視著它。不過,他們卻不知該做什麼才好表達自己的虔誠。這個古怪的信仰體係剛剛建立不久,似乎還沒有發展出一套完美的儀式。
他們的負責人塞克瓦蒂則走到那兩個中年人麵前,神態恭敬地向他們小聲說著什麼。顯然,那兩個人在博阿伊的團隊裏頗有地位。此二人邊聽,邊陰森森地望著這群人,眼神不時從廖錚身上掃過,令她頗不舒服。於是,她來到波爾蒂略麵前,主動開口:“何塞先生。感謝你帶我到此,自由考察可以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