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密室受困(下)
點點滴滴冰涼的液體散落在都蘭的額頭,將他從睡夢中喚醒,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或者更確切點說,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然,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都蘭位置知道的,就是自己現在還活著,還身處於那個密室監獄之中。
水滴再次滴落在他的臉上,都蘭仰麵看著有著細微光亮的通風口,迷茫的水霧在那裏影音綽綽,飄飄搖搖,外邊開始下雨了。都蘭任憑雨滴打在臉上和胸口,他實在沒有力氣動一下,哪怕是翻一下身。都蘭發現自己現在清醒了很多,他開始熟悉這個密室的脾氣,你的思想活動越劇烈,體力流失得也就越快。
都蘭避免去想那些費腦的事情,以免體力白白流失。他現在已經知道,小女孩說的話都是真的了。果然沒有人給他送飯來,看來那群怪老頭真的是想餓死自己,想到這,都蘭瞬間惆悵起來,不知道住在隔壁的米拉斯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狼狽,沒準他已經餓死了吧,不對,像他那樣強大的人物,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杯擊敗呢?他一定有自己的辦法應對吧。
都蘭開始期待小女孩的出現了。起碼她能和自己說說話,最重要的是,她會帶來食物。
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在這樣一個密室卻聽起來甕聲甕氣的。落在身上的雨點開始變得密集起來,外邊的雨越下越大了。
醒來之後身體好像恢複了一點,起碼能夠支持住意識,不再輕易地兩眼一黑,昏死過去,這令都蘭十分欣慰,身下的幹草因為自己的體溫而變得暖呼呼的,躺在上麵十分地愜意,盡管雨點越來越大,衣襟也快濕透了,可是都蘭還是不想起來,也不想換個姿勢。
終於,盼望許久的場景最終得以如願,小女孩果然來了。都蘭雖然閉著眼,但還是知道她來了,因為當她把小腦袋伸進通風口的時候,雨點驟然就變得稀疏了。
“你看上去倒是很舒服。”果然是小女孩熟悉的聲音,之後是她標誌性的咯咯小聲。有那麼一瞬間,都蘭認為自己處於夢境一般。自己被關在一個古老的密室之中,這個密室有吞噬自己力量的特異能力,最詭異的是這個密室竟然沒有入口。自己一直保持半死狀態身處其中,而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按時給自己送飯。這一切一切,若不是夢中,怎麼會有這麼離奇古怪的遭遇?
都蘭吸了一口氣,突然不想離開這裏了。他剛剛獲得不久的進取之心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他已經太久時間沒有這麼輕鬆過了,這段時間來,在他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心也被太多的雜念所幹擾,無盡的憂慮纏繞著他,令他喘不過氣來。患得患失的感覺一刻也沒有變淡過,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麼愜意地休息了。
“還好吧。”都蘭緩慢地睜開眼睛,慵懶地說道。真看見小女孩的洋溢著笑臉的臉龐。她滿頭滿臉都是雨水,看樣子是冒著大雨給自己送飯來的。她的頭發濕漉漉的,分成好幾屢無力地趴在額頭上,還有水珠不斷地從頭發上滑落到臉上,再從臉頰流到下頜。
“你不急著離開這裏,看上去很開心啊。”小女孩繼續說道。
都蘭卻不答話,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現在究竟要幹什麼?想方設法離開這裏,還是就這樣得過且過了?離開這裏,就意味著要作為北方唯一的領導者,領導者高岩地的民眾反抗綠穀地的侵略,要穿上華麗的禮服,光亮的皮靴,坐在議事廳裏發表演講,用自己的一句話來決定無數人的命運,讓後被無盡的瑣事煩惱,為了那些無法破解的謎團消耗生命,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或者是留在這裏,忘卻自己那高貴的身份,在這裏,自己隻是一個囚徒,不會有軍國大事來煩惱自己,也不會因為那些詭異的謎題變得捉襟見肘。
究竟要怎麼樣呢?都蘭心裏沒有答案。現在他擁有了一個全新的心境,一個他從未接觸到的感覺。讓他想起童年時的美好時光,讓他回憶起高岩地北方鬱鬱蔥蔥充滿生機的大森林,讓他想起伐木工樸實的笑臉,讓他想起古老教堂上空飛過的成群白鴿,以及晚霞漫天之時飄過自己床前的縷縷炊煙。
那樣寧靜的心境,恐怕隻有現在才能擁有,那種拋開一切的豁然胸襟,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隨時隨地擁有有?在自己受到侮辱的時候,心裏還會這樣想嗎?在那些詭異地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的謎題麵前,自己還會這麼想嗎?
都蘭不知道,同腦中劇烈的思考,加速了體力的流失,都蘭的眼前又開始一陣陣地發黑起來。
小女孩見都蘭不答話,並沒有顯出掃興的樣子,臉上還是對這個貴族充滿興趣。她將小腦袋縮回通風口外,向上一次那樣,將籃子用繩子續了下來。與上次不同,這一次籃子裏放著一個陶製的大腕,上邊還倒扣了一個相當大小的瓷碗,雨滴滴落著光滑的碗底,發出悶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