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盛書怡
屋外,陽光正好。 WwWCOM
“書兒,可要茶水?”許姨是盛書怡母親乳母的女兒。她是個命苦的,嫁人那會兒前朝還在,她丈夫苦讀寒窗十幾載終於考中了秀才,可一個激動過度,竟就那麼撒手去了。喜事變喪事,那短命秀才的家人沒想到節衣縮食供了這麼多年的搖錢樹還沒收回本兒,就這麼沒了,自然難以接受這個現實。於是,悲憤不已的呂家人就恨上了許姨母子,他們母子倆是掃把星,克死了他們呂家的希望。許姨不堪忍受呂家人的刁難甚至是虐待,偷偷帶著兒子逃了出來,想要去京城投奔娘家。
隻可惜,當時前朝搖搖欲墜,早已無力控製偌大的國土,兵禍連連,一個沒出過遠門的女人帶著幼兒出門,身上的錢又不多,怎麼可能不出事?所以,當盛母應乳母的求助花錢托人找到許姨的時候,她幾乎快要病死了,而她的兒子早就不知所蹤。許姨娘家幾個哥哥見妹妹重病在身,手裏沒有一點錢資,哪敢收留這個大麻煩?最後,還是盛母不忍心這個時候還帶過自己的乳姐就此凋零,不僅幾乎花光自己的私房錢給她治好了病,還將她留在了身邊。
盛書怡是被許姨親手照看著長大的,對她的感情也很深。
“姨,我娘這幾在忙什麼?”盛書怡捧著熱茶杯坐在正在做針線的許姨身邊,跟她一起曬著暖洋洋的太陽。
許姨拿著繡花針的手頓了下,不自然地將額前的碎攏到耳後,低著頭:“興許有應酬吧……”
盛書怡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母親交際圈裏那些太太她不是沒見過,一個個裹著腳,一句話都要拐上好幾個彎兒。因為母親沒有裹腳的緣故,他們很是瞧不上母親,要不是母親有著李家大少奶奶的名頭,估計他們都不屑於搭理人。如今母親這境況,他們不落井下石就好了,有什麼好應酬的?她可不覺得母親會主動湊上去由著他們奚落、羞辱!可若不是他們,母親一個深宅婦人,也沒別的朋友啊!
就算心裏覺得很不對勁,盛書怡卻沒有深究。她相信母親,相信母親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吃虧。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努力保護好自己,不拖母親的後腿。
一直到日落西山,穿著一身精致旗袍的盛母才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院兒。他們母女倆住的地方在盛府最角落的位置,原本是下人住的地方。這些年盛府漸漸沒落,6續遣散了不少奴仆,倒是空出了不少屋子。
“娘!”一直坐在屋前秋千上等待的盛書怡一看到母親,就如同一隻歡快的鹿,開心地迎了上去。
盛母滿身的疲憊一掃而空。她十四歲嫁人,隔年就生下了女兒。當時她年紀太,丈夫又是個不知道體貼的,初到夫家戰戰兢兢的她沒養好胎,生產時大出血,幸好她命大活了下來,可卻傷了身子,被醫生診斷再難受孕。她是上過女學,接受過新思想的女性,並不會像一般婦人一樣覺得不能生兒子是個罪過。對她而言,女兒能活下來,就是上對她的恩賜,因此格外疼惜這個自體弱多病的女兒。她以為同樣接受過新思想的丈夫也會這麼想。可事實證明,她錯了。那人隻不過是個披著“新青年”的皮囊行苟且之事的偽君子而已,對他有利的就是“新思想”,對他不利的就是“封建糟粕”!
“今兒有沒有好好吃飯?”盛母牽著女兒纖細的手,走進了昏暗的屋子。這個院子太過偏遠,連電都沒有通,他們隻能用蠟燭和煤油燈照明。
“有!中午許姨做了我愛吃的老湯豬手……”盛書怡嘰嘰喳喳地跟母親著白日生的事,語氣輕快,一反前幾日的沉悶。
盛兮瑜不著痕跡地看了女兒一眼,見她不像是假裝高興逗她開心,心中有些納悶。這孩子這些日子怏怏不樂,隻是怕她跟許姐擔心,一直假裝開心。她跟許姐心疼極了,可念在她一片孝心,不忍心戳穿,一直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生什麼開心的事了嗎?”
盛書怡很想跟母親她今日的奇遇,可《租戶守則》上明確了不能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她怕被現後房東不容許她再進入,隻能將此事暗暗藏在心底。“就是見了娘,心裏高興。”
盛兮瑜愛憐地撫著女兒的腦袋。她知道娘家人靠不住,卻沒想到父母兄弟在這十多年間變化如此之大。不僅沒了家財,連盛家幾代撐起來的脊梁都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