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江機械廠原本是省工業廳直屬企業，以生產船舶配件和縫紉機為主，九十年代初因為船舶配件生產資質被取消，省工業廳為扶持另外幾家企業，把紅江機械廠降格為青昌縣直屬廠礦。
八十年代，縫紉機曾是結婚最火熱的三件套，憑票購買，不愁銷路，所以紅江機械廠紅極一時，許多年輕男女以進紅江廠為榮；但到九十年代，船舶配件生產資質被取消，不得不大力生產縫紉機，誰知縫紉機購買的人又越來越少人，導致產品大量積壓。九五年時，廠裏已經困難得連工人工資都發不起，隻能向縣政府請求撥款；九六年一個新廠長上任，主張改革廠裏情況，選擇自行車配件，最終也改革失敗，廠裏風雨飄搖，堅持了一年後不得不宣布破產。
這種縣政府主持的拍賣會極為少見，參加的人也非常之多，偌大的拍賣廳裏摩肩接踵，不但有本縣有實力的私企老板，更有不少外縣外市的老板聞風而來。
拍賣可不是承包，有膽量進來的都是荷包鼓鼓的大老板，可總共才五家企業準備拍賣，顯然這裏會是一個激烈無比的戰場。
到場的除了縣裏主管工業的幾個領導，還有三名市裏的領導，和兩名省工業廳的工作人員。
卞中東端坐其中，整個企業破產改革都是他主持，所以他必定到場。
首先拍賣的，就是紅江機械廠，一名四十來歲的主持人上台，開始宣講紅江機械廠的情況：
“紅江機械廠，為青昌縣三大重工業廠礦之一，總占地麵積達三百二十五畝，有在職職工八百七十多人，退休職工一百六十多人，現有八個生產車間，四層家屬樓八棟，六層家屬樓兩棟，辦公樓三棟，附屬小學一座。紅江機械廠如今以生產縫紉機為主，自行車零件為輔，並可生產一些家電配件，是一座全方麵生產的大型企業。因各種原因，洪江機械廠現有銀行負債兩百三十三萬，被迫宣布破產……”
此話一出，台下頓時議論紛紛，很多人都對紅江機械廠進行了了解，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負債的問題。
“什麼？還有兩百三十三萬的銀行負債？”
“我們隻是買廠，難道連欠債也需要我們來償還？”
“欠兩百多萬，還拿出來賣，你這是覺得我們好欺負嗎？”
“果然被逼到破產的地步，哪裏還會有便宜可撿。”
許多人都醉了，欠兩三百萬的廠你也好意思拿出來拍賣，就算白賣給我們也不會有人要。
主持人稍稍停頓，繼續開口：“此外，作為青昌縣職工最多的大型企業之一，為緩解職工下崗的巨大難題，縣裏決定對紅江機械廠進行帶職工破產拍賣。即拍賣者購買本廠的同時，需要錄用原廠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在職職工，並負責原有的所有退休職工後續生活。若購買者購買之後的操作行為引起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在職職工的反對，縣裏視其情況，有權利收回整個廠的控製權。經過縣裏相關部門專業人員的核算，紅江機械廠的起拍價為十萬元，每次舉牌不低於五千元。”
這話一出，下麵已經不是議論，有人開始吹起口哨。
“沒搞笑吧？還需要錄用全廠職工？這什麼破條款！”
“在職職工錄用也就罷了，連退休職工都要管？又不是買的養老院！”
“擦，還可以收回控製權？你是嫌破產一次還不夠是不是？”
“就這破廠，倒給我錢我也不想要，還起拍價十萬！”
話音一起，全場混亂，議論紛紛。主持人也有些尷尬，不敢繼續開口，事實上連他也覺得這規定實在不合理。
既然是國企，破產了退休工人自然歸國家管，哪有把退休工人賣出去的道理。
但他望向卞副縣長，卻見他高台穩坐，對於下麵的議論視若無睹，主持人隻得繼續開口：
“現在開始拍賣，起拍價為10萬元，每次舉牌不得低於5000元。”
下麵沒有人開口，連張九霄也沒急著出手，這種帶職工拍賣的破產企業賣價並不高，他可不想胡亂出口被人搗亂。
“有人對洪江機械廠感興趣嗎？起拍價10萬元，每次舉牌不得低於5000元。”
有人高聲喧嘩，讓主辦方將幾條霸王條款去掉，否則根本沒人買。
主持人再次望向卞中東，卻見他依舊不理會，隻是和市委領導小聲嘀咕著什麼，頓時無限為難。
“有人對占地麵積三百二十五畝，在職職工八百多人的紅江機械廠感興趣嗎？起拍價為10萬元！”
“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