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裏，鑼鼓聲裏，博海的手機震動個不停。“喂。”博海一隻手拿住龍身，一隻手掏出手機。“我是舅舅，你們要快點回到南都啊，正月十一，工地就該開工了。”文成功在手機那頭說道。“你說什麼，我沒聽到，這裏太吵了。”博海說著，一邊示意母親文雋，來替替我，我去接個電話。文雋過來拿過龍身，也就跟著舞起龍來。博海找到一個較為安靜的地方，“好了，這下安靜了。舅舅，你剛說了什麼？”“我說你們要趕快來南都，還有你的房子還沒過戶呢？差點忘了，上回走的急，也沒從你手裏拿過中獎發票。發票，要好好保管。”文成功又說道。“嗯，我們明天就動身。房子過戶要帶什麼東西？”博海又問。“帶身份證，戶口本。記得從家裏帶過來戶口本。”文成功接著說道。“好了，我們明天就動身，初九就可以到南都。”博海說。“還有，記得帶點家裏的臘肉，你舅媽喜歡吃。”文成功說。“好的，還有什麼事沒？”博海問。“沒有了，早點來，出門注意安全。”博海嗯了一聲，文成功就掛了電話。龍耍完後，幾個人都到了屋裏，還是圍坐在煤爐旁烤火。博海說，“伯伯，繼凱，舅舅晚上給我來電話，要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去紅山趕汽車去南都。”文雋說，“這麼快就要走？”她是舍不得兒子，李多福點點頭，“也好，確實要早點去，還有些事沒弄妥。”甘繼凱卻表示，這山還沒爬的，自己還沒玩夠。其實，從一開始，博海就沒有跟父母談起自己彩票中獎的事，也交代甘繼凱不要說出去，李多福也同意博海的做法，這樣行事比較安全，博海的考慮則是舅舅說的，錢沒到手，中獎這事就靠不住。既然沒跟父母提起中獎的事，自然買房子的事也沒有說。文雋又問，“真要走這麼急嗎？”博海看了看母親，也隻能說，“舅舅說工地十一就要開工，隻能明天去趕汽車，九號估計能到南都。”文雋頓了頓之後說，“那我來幫你收拾吧。”幾個人就回了自己的房裏，開始收拾。甘繼凱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東西實在太多，他愣是收拾了半個多小時還沒弄完。李多福輕裝上陣，分分鍾收拾好了，博海有母親幫忙，也很快收拾好了，至於那張中獎發票，一直都是好好的，妥妥的放在胸前的口袋裏。幾人到了甘繼凱房裏，幫他收拾東西。“小甘同誌，早就叫你不要帶這麼多東西，你還不聽。”博海一邊收拾，一邊笑他，他自己倒好，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沒回應博海，半晌之後卻問博海，“我們來的時候是走的下坡路嗎？”博海說，是的。甘繼凱立馬起身，“不用收拾了，來李家崗是下坡，那回南都肯定要上坡，我可記得真真的，我下山的時候摔了三跤，上山還帶這麼多東西，豈不是要了老命。不收拾了，東西就扔博海家裏。”“你不要呢？”博海反問，甘繼凱先是點點頭，後又立急搖搖頭，“不是不要了，是暫時放在你家裏保管，以後有機會，再來李家崗，肯定要用到這些登山用品的。”文雋也停止收拾，心說這孩子到底是富貴出身，做什麼事情都很隨性，好好的東西，要扔就扔。而李多福心裏也笑，嘴上卻說，“繼凱這麼安排，也還算妥當，省的我們幫他提上山。”甘繼凱也笑了，“就是替你們省事才這麼決定的。”“就算不帶走，還是要收拾的啊，要不多占地方。”文雋卻說，甘繼凱點點頭，也過來收拾。人多好辦事，五分鍾就收拾好了，“就塞在床底下吧，下回我來李家崗，肯定還是住這個房，這就是朕的龍床。”李多福聽到一笑，“這就是你的龍尾巴床。”甘繼凱卻不見氣，雙手一推，把一編織袋塞在床底下。“行了，各位愛卿退朝吧，該烤火烤火，該幹嘛幹嘛去吧。”李多福卻說，“去，去，去，就你，還配當我們的主子？”兩人打鬧著就去火爐旁烤火了。火爐旁，還沒等博海開口，文雋卻拿來兩大塊鄉裏自製的臘肉，“帶兩塊臘肉給你舅媽，她最喜歡吃臘肉的。”博海心想，母親真會體貼人，自己都還沒開口要帶臘肉，母親就拿來了。博海接過臘肉，“好的，我一定把臘肉送到舅媽手上。”母親又找來個袋子，把臘肉裝上，“這樣提著方便。”博海就回了自己房裏，把臘肉和行李放一起。回到火爐旁，幾個人烤火。父親李勳良在抽煙。第二天一大早，估計六點多。叫醒睡夢中的甘繼凱，吃完文雋做的早飯，幾人就背上行囊，往村外走去。天氣好了許多，早晨很冷，偶爾能聽到公雞打鳴，還有狗吠聲。去村外的路上，文雋一路叮嚀博海，“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多請教你舅舅和多福伯伯，與人要和善，做事要認真，你現在年紀還小，我也不期望你賺什麼錢……”博海性格好，一邊走一邊直點頭，出村的路上，二大爺也來了，聽說他們今天要走，二大爺特地過來送送李多福。就這樣，文雋，二大爺，李勳良，三人為另三人送行，直送到村口的大樟樹下，李多福一聲，“就送到這了，你們回去吧。”博海也說，回去吧，不用送了，甘繼凱也說，回去吧。隻聽見二大爺在身後說，“一路順風啊。”李多福轉過身來，又向後麵招招手，“回吧，回吧。”那三人才回了家。另三人這才加快了腳步，往山外走去。上山的路，冰凍難走，寒風凜冽，樹上吊起一串串的冰棱，像極了一把把鋒利的刀劍。三人互相攙扶，小心的一步一步走著。路上李多福心想，二大爺一把年紀，早起為我們送行，這份恩情，著實深厚啊。過完這個年，自己心裏多了許多牽掛，自己應該再也不會想自殺了。等到三人出了山，來到公路上，天氣放晴，新年裏第一個大太陽出現，東方火紅一片，無限光芒照射大地，直把冰霜都融化。三人順利上了去紅山的班車，又順利的搭上去南都的長途汽車，一上長途汽車，博海就給文成功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上車，估計初九晚上就能到。初九晚上九點，三人順利到了南都，下車就感覺暖和許多，博海給文成功打了個電話，要他來接三人。文成功就來接他們三人，他也聽說了李多福是博海伯伯的事，路上交流了很久，文成功也笑著說，“有緣千裏來相認。”幾人就一路笑聲地到家。當然先把李多福和甘繼凱送到之後才回福源來。一到福源來，文成功要博海早點睡，明早就去兌發票的大獎。正月初十，早早吃過早飯之後，文成功載著博海去稅務局，準備兌發票的獎。稅務局大樓很氣派，門口兩尊大石獅子，好生威武，隻是兩隻獅子的口都是緊閉的。到底是稅務局，進錢多，出錢少。文成功帶博海走上大理石台階，在一樓保安的指引下進了電梯，電梯裏人很少，鋪著紅毯子，紅毯子上顯示星期五，博海心想，這毯子隻怕有七個，星期一到星期天，一天一換。兩人又在別人的幫助下，找到了兌獎的辦公室。辦公室裏，一位大腹便便，穿著中山裝的官員拿著他們的發票看了又看，抽了幾根煙，煙還是文成功送上的，文成功和博海在一旁靜靜坐著，空氣凝滯。文成功見領導半晌沒說話，就直接問他，“怎麼樣？能兌獎嗎？”那官員將手裏的煙頭，放在水晶煙灰盒裏掐滅，慢吞吞地說道，“發票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