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曲帶調查組,繞過領導班子在群眾中開始調查。既然他在群眾中調查,老袁就開始在群眾中做工作。張、王聽到老曲這種調查辦法,吃了一驚,沒想到老曲是這種工作方法。老王還等著老曲找他談話呢,肚子裏的詞兒都編好了,看來這詞兒是白編了。老張倒沒有措手不及。他本來就想在群眾中做做工作,特別是在老袁作風問題上做一做,做一做女打字員的工作,讓她出來揭發,才有說服力。於是有一天把女打字員叫到自己辦公室裏,曲折地把意思向她說了。這個女打字員長得有八分姿色,臉上幾點雀斑,又襯出另一種風韻;別說老袁跟她好,就是老張背底裏也對她動過心思;隻是聽說她已與老袁走得十分近,就不好再做什麼動作。但也免不了在她送文件時,有意無意地按一下她的肩膀,或是撥弄一下她的小辮子。當然,人家也不在意。不按肩膀不撥弄辮子,它不也在那裏白長著。這個女打字員十分了得,過去就是一家工廠的擋車工,兩眼一抹黑,她竟自己把自己活動到一個學校,後來又活動到這個國家機關,連打字都是臨時學的。現在各機關都暴滿,曆屆畢業的大學生研究生都不要,她一個初中生,竟自己把自己活動進了機關,厲害不厲害?但老張也禁不住要問:她憑什麼?還不是憑一個東西?現在的男人都下賤,隻要多少給一點便宜,他都死勁幫人家小姑娘。當然,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揭發;隻要她這次揭發老袁,不管她以前怎麼樣,現在都是好同誌。於是把揭發的意思向她說了,說現在調查組都來了,某些人不是要完蛋了?既然要完蛋了,以前與他走得近的同誌,現在都要考慮考慮;有什麼問題,就談什麼問題,誠實地向組織談出來,一來是幫助組織工作,二來自己也爭取個主動;這方麵要相信調查組,那是部裏派來的,有些問題不易外傳,人家也會替你保密;但要誠實地談出來,不然最後被人揭發出來,就顯得被動了。談了半天,小姑娘一言不發,見老張還要接著談,小姑娘有些不耐煩了,說:“老張,你不要談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和老袁有作風問題?”
老張聽小姑娘這麼講,倒有些驚慌,忙搖手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說,就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主要責任也在老袁!”
小姑娘說:“我和老袁沒有什麼不妥,他曆來對我很尊重。倒是有別的幾個局長,我去送文件時,常按我肩膀,撥弄我的辮子!調查組要找我,我就揭發這個!”
說完,站起身摔門而去。讓老張人吃一驚。果然,等調查組找她談話時,她真揭發了這個,說她對老袁印象很好,兢兢業業,像個領導的樣子;倒是有些副局長不穩重,趁她送文件時,想沾她的便宜。這裏沾便宜最多的就是老張。讓調查組大吃一驚。消息傳出,也搞得老張很狼狽。這小姑娘真是說得出做得出,本來老張想借她打一下狐狸,沒想到狐狸沒打著,倒弄了老張一身騷。不過老張倒也佩服這個小姑娘,做人情婦,做得真夠仗義,到關鍵時候不落井下石,倒有點想與情人共生死的勁頭。自己怎麼就沒有過這福氣,靠上這麼一個小姑娘?老張年輕時倒是有一次婚外戀,但最後搞得一塌糊塗,昏天黑地。老婆與他鬧,外邊情人也與他鬧,兩麵夾擊;老婆罵他忘恩負義,情人說他沒有良心,讓賠償她的青春和名譽。搞得老張幾年抬不起頭。看看人家老袁這福氣,快六十靠了一個這麼好的姑娘,就是不當局長也值得。當然,這隻是老張一時的胡思亂想,他理智過來,還是對小姑娘挺恨,她弄得自己狼狽不堪。於是他不再考慮如何先整老袁,他首先要做的,是向調查組肅清小姑娘的影響,說明自己是一個正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