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針眼
謎案驚情
作者：馬昌法
一
當黃美婷站在程世偉的麵前時，程世偉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手指輕叩桌麵的動作也停止了。在此之前，挑剔的他已經否決了好幾名家政護理員。他盯著黃美婷的臉打量了足足有半分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家政員簡曆，然後抬起頭來說：“黃小姐，你還學過專業的醫學護理嗎？”
黃美婷毫不膽怯地迎著對方的目光，點點頭：“是的，我有專業的醫學護理證書。”
“就是你了。”程世偉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黃小姐，很高興能請你這樣專業的護理員。”
黃美婷暗暗鬆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這個雇主出的薪金非常高，所以所有的家政護理員都趨之若鶩，而她，現在亟需用錢在這個城市安身立命。於是，她坐上了程世偉的豪華轎車。
城郊的“巴比倫·藍鑽”是本市最著名的富人區，一棟棟環水而建、造型別致的獨體別墅門口，大多停放著價值不菲的高檔私家車。
程世偉的車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帶著黃美婷走進了別墅。這就是程世偉的家，富麗堂皇的裝飾充分證明主人的雄厚財力，然而可能因為缺少人氣的原因，別墅裏顯得有幾分冷清。
程世偉很有紳士風度地將黃美婷帶上樓，帶進一個房間。這是一間豪華舒適的臥室，然而極不協調的是，房間裏的歐式大床上卻躺著一個患了中風而偏癱的老人。黃美婷不由得暗暗心驚，她沒想到腦中風後遺症居然會有這麼嚴重的症狀：口歪眼斜，半身僵硬半身痙攣，一串清亮的口水呈線狀沿著他的嘴角流下來。可能是為了去除房間裏的異味，房間裏的熏香器中燃著檀香。這種檀香味道非常好聞，想來應該是十分名貴的香料。
程世偉指著床上的老人對黃美婷說：“這是我的爸爸程正陽，他曾經是這個城市最著名的腦外科專家，曾經創下了一千例開顱手術無失手的紀錄，一度成為這個城市醫學界的神話。”說到這裏，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但不幸的是，半年前他患了腦中風，這使他的性格變得十分古怪。在此之前，已經有不下十名高薪聘請來的專業護理員因為無法忍受他的狂躁而離職，所以在你決定留下來之前，我希望你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沒等程世偉說完，黃美婷就點點頭，自信地說：“沒問題，我可以勝任的。你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會讓你看到效果。”
“謝謝你，黃小姐！”程世偉愣了一下，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我剛從國外回來不久，目前正在籌建一個公司，所以家裏的一切全都拜托你了，我會給你最高的報酬。”他的話剛落音，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聽了電話後，他把床頭櫃上放的那些藥品的服用方法介紹了一遍，叮囑黃美婷要按時給程正陽服藥，然後留下一些錢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程世偉的背影，黃美婷的臉上慢慢地浮出一絲冷笑。程世偉做夢也不可能想到，她並不是第一次走進這棟別墅，半年前的她還住在這棟別墅裏！如果不是程世偉突然要回來的話，她現在依然住在這裏。
為了能再次走進這棟別墅，她精心作了許多準備，卻沒想到最後會是這般容易，她原本以為這個程世偉會是多麼精明的，卻沒想到這個在國外呆了十年的人是個這麼沒有心機的家夥！
這時，床上的程正陽醒了，嘴裏唔唔地叫著，努力想挪動身子。黃美婷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床邊，把臉湊了上去，以最佳的角度俯視著程正陽，冷冷地問：“你還認不認識我？”
程正陽愣了一愣，突然像見了厲鬼一樣，恐懼地叫起來，拚命想動彈。然而，他的左半邊身子是僵硬的，這使他的掙紮徒勞無功，反而顯得很可笑。他的嘴裏也無法吐出一個清晰的音節——腦中風讓他失語了！
黃美婷冷冷地看著他，嘴角綻出得意的笑：“你沒想到我能再一次走進來吧？這都要感謝你那個寶貝兒子，他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精明，而是一個十足的蠢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麼舒服，我要把你欠我的全都討回來，而你對這一切無法拒絕！”
聽著黃美婷的話，程正陽的眼神漸漸由恐懼變成了絕望，如同一隻落到貓爪下的老鼠。終於，他停止狂躁，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黃美婷滿意地笑了，在床頭坐下來，繼續說：“你知道嗎？從我知道你患了腦中風的那一刻起，我就開始為重新回到這裏作準備了。來吧，讓我來幫你回憶一下你到底欠了我多少吧。沒錯，你是這個城市最著名的腦外科專家，你是曾經創下了一千例開顱手術無一失手的神話紀錄，但是就在你進行第一千零一例手術的時候你卻意外地‘失手’了，使我的爸爸、那個原本不會有危險的病人死在了手術台上。”說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哀傷和憤慨，眼神中也露出了怨毒之色，“醫生是殺人不用償命的職業，你利用了這個職業的優勢，輕輕的一刀，殺人於無痕，既消滅了情敵，又如願得到了情婦，多麼高明的一箭雙雕啊！之後，你主動摘掉頭上那頂神醫的光環，離開醫學界，還把我們母女領回家，承諾會照顧我們一生。你這卑鄙的做法居然欺騙了所有人，讓你贏得了一個大仁大義的好名聲。想想看，這是一件多麼諷刺的事情啊！”
床上的程正陽突然又睜開眼睛，嘴裏唔唔地叫了起來，努力抬起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朝一個方向指去，但因為力氣不夠，他的手很快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黃美婷歎了一口氣，擦了擦眼眶，繼續說下去：“我承認，在你家度過的那五年時間，你對我的確很好。雖然我的媽媽在進你家不到兩年時間就死了，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好，不僅給了我最優裕的物質生活，還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懷，你的做法征服了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我甚至被你感動了。你記得嗎，我十七歲的生日那天，我第一次叫了你一聲爸爸，那是發自內心的，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已經忘記了仇恨。但是我卻不知道原來你還有個兒子在國外，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回來的前夕，你突然翻臉了，隨便給我一筆錢，就把我掃地出門了。我這才明白，畢竟我隻是你情婦的女兒，這個家永遠不屬於我。”兩大顆淚珠又從她的眼眶湧了出來。這次，她沒有用手去擦，任由越來越多的淚水在她的臉上洶湧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