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蜿蜒嬌娘俏,白麻躊躇親者殤。
何事淚撒長行路,此時心悲往生人。
遙望長亭路已盡,恐聞鴉啼人終消。
燈滅不見故人麵,淚盡花落浮生咽。
紅者,喜為女子嫁妝也。蜿蜒浩蕩十餘裏,朱漆髹金,流光溢彩。
白者,悲為死者送葬也。躇躊難行步蹣跚,塗車芻靈,蒼白若霜。
紅,糜爛如血,極盡妖豔。白,肅然若雪,極盡純潔。一紅一白,這兩種本該極端的色彩,卻生生同時出現在了這初秋的平陽古城之中。
細雨將歇,略帶清寒,烏雲蔽空,不見白日。瑟風掃落葉,秋色涼如水。殘柳挽離情,散不盡的淒涼意。
長行街上,一隻滿目素白的送葬隊伍,緩緩而行。白紗漫天,素縞加身,送葬之車千餘乘,卻不聞一聲悲泣。
車輪碾過青石條磚吱嘎作響,夾雜著負載馬兒沉重的鼻息之聲,於路旁幽暗的小巷之中,回環飄轉,驚得殘枝上的鳥雀咿呀哀叫。
送葬隊列中一個少年忍不住啜泣出聲,卻被隊首的白衣女子厲聲嗬斥。
“閉嘴!”
少年抹去頰邊一絲淚珠,喏喏道:“是,夫人。”話雖應道,可言語中仍帶著一絲哽噎之音。
“他生為戰場英豪,見得了血,見不得淚。今日,你們誰也不準哭哭啼啼!”白衣女子豪言出聲,生生打斷了那少年的低聲嗚咽。
“是。”送葬眾人連聲稱是,怎奈聲音沉重參差,宛若一首音調喑啞的送葬曲,引人潸然淚下。
白衣女子努力瞪大雙眼,竭盡全力地不讓水汽浸濕她的眼睫。怎奈那雙眸中交錯纏繞的殷紅血絲,正暗暗訴說著她內心的悲痛。
一陣細微的騷動過後,整隻送葬隊伍又回歸了寂靜。隻餘死寂,滿世的死寂……
“喲,這裏這般熱鬧啊,本君也來瞧個新鮮。”忽然,一聲衣袂破空的呼呼聲響自遠處傳來。一個妖媚入骨的聲音,陡然在眾人耳邊響起。
便見街道一側的雕花屋簷之上,一個女子平空出現,斂袖扶額斜靠於屋脊之上,端的是嬌媚無骨。
這女子一身紅裝似火,隨風散揚,衣袂翻飛,於空中纏繞交織,如戲火飛龍般灼灼耀眼。
她右臉傾國傾城絕色貌,左臉之上卻布滿了妖異莫名的花紋,詭異的泛著異樣的光華。華光流轉浮動之間,攝人魂魄。
“你來這裏做什麼?”隊首白衣女子上前一步,凝眉問道。
紅衣女子仰首一陣大笑,妖豔道:“天下之大,本君願意去哪就去哪,還用得著跟你報備嗎?”
“你去哪,我不管。但就是今日,今時,今地不行!”白衣女子暗自咬咬牙,低聲喝道。
“嗬,好大的口氣。”紅衣女子勾起耳邊的一縷青絲,把玩纏繞。“你有什麼籌碼來說這話。”
白衣女子指著隊列中的棺木,爭辯道:“就憑我是他的夫人。”
“夫人,這還真是好大的一頂帽子。”紅衣女子自屋簷上翻下,身影迅捷的逼近白衣女子,單手勾起她的下巴,摩挲道:“這隻是一個虛職,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