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樂吩咐了人去替雪瑤收拾東西,自己則和雪瑤出了前堂,來到了湖邊。
“你為什麼想去執行這個任務?”何樂開門見山道。
雪瑤去執行這個任務是很合適,可這個任務也並不是非她不可,安排一個蒙舍的女子去執行任務,對仕易來說,應該不是難事。何樂想不出,若不是雪瑤親自要求,仕易選擇派她去的理由是什麼。
似在預料之中,雪瑤聽聞此言,並無訝色,她知道,絕不是易哥哥告訴她,是她自己提出要去執行這個任務。
她既能猜出易哥哥的身份,那猜出她的想法,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因為我想幫易哥哥。”雪瑤如實回道。
她一直想離易哥哥近些,奈何一直分隔兩地,再怎麼求爹,爹都不同意她來上京,最後,爹好不容易才答應她,若她能通過溫師父的考核,便可來上京尋易哥哥。
她廢寢忘食,苦練本領,直到去年,才好不容易通過了師父的考校,順利出師,第一時間就趕來上京尋易哥哥。
進了應府之後,她常常可以看到易哥哥,待在他身邊的這一年,她很是開心和滿足。可她越覺得幸福,心裏也越是落寞,因為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易哥哥艱難前行,卻什麼都幫不到他。
當她得知易哥哥需要一個女子去接近九黎族四長老的女兒時,她當即站了出來,自告奮勇要去執行任務。
她知道,選擇去執行任務就是選擇離開易哥哥身邊,可她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能真正為易哥哥做些事,再怎麼辛苦,她都甘之如飴。
易哥哥?僅僅是一個稱呼,何樂便從中聽出了些什麼,更何況,雪瑤並未想著隱瞞。
“你和仕易從小就認識?”
何樂雖是這樣問,心裏卻非常篤定,雪瑤和仕易之間,絕不是雪瑤作為下屬單方麵喜歡仕易的關係。
“嗯,是我爹找到了易哥哥。”
雪瑤一直覺得何樂有一顆無比通透的心,從她們第一次相見,她對她說的那些話起,她就一直這麼認為,她雖是少年,於她而言,卻更像是一個善良的姐姐,所以她願意將她的秘密講給她聽。
“我爹原是蒙舍的丞相,宮變那日,王和王後皆身死宮中,竺傲領兵控製了王宮,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待我爹和其他重臣得知消息趕到宮中,為時已晚。竺傲告訴我爹他們,是王後毒殺了王,他為救王無奈之下逼死了王後。
起初,群臣並不相信他的這番說辭,奈何他早已掌控了整個王宮和太和城,最終,迫於形勢,群臣紛紛屈服於他。
漸漸的,蒙舍變成了竺傲的天下,但我爹從始至終都不相信竺傲編出的謊言,所以多次在朝堂上質疑他。
竺傲為了讓百姓相信他沒有謀權篡位,雖對我爹恨之入骨,可也不敢明著對付我爹。但私下對我爹的排擠打壓,一刻也沒停過,後來,我爹為了掩人耳目,辭去了官職。
這麼多年,我爹從未放棄調查王和王後真正的死因,但當時宮裏的人幾乎全部被血洗。功夫不負有心人,易哥哥九歲那年,我爹終於找到了他和沈婉儀。”
何樂靜靜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她知道雪瑤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
“我第一次見到易哥哥時,我隻有四歲,我親眼看著他在爹的書房外立了整整一天一夜。
當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倔強,我明明偷偷告訴過他,他要是惹我爹生氣了,道個歉服個軟,我爹就會原諒他。
可他就是一言不發,像個石雕一樣,立在寒冷的屋外動都不動一下。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我爹希望他立刻回蒙舍,與他們一起想辦法扳倒竺傲,撥亂反正,為王報仇。
可易哥哥答應過他娘親,除非他娘親同意,否則此生永不回蒙舍。
最終,我爹敗給他的倔強,答應他,讓他繼續留在大魏。”
爹從小就告訴她,即便是女子,人生也該是自己的人生,不任人擺布,不依附他人,就算是再難,也要努力好好活著。
以前她不懂,直到她慢慢長大,她才懂得,爹自知所為之事,一招不慎便會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爹是怕萬一,萬一輸了,她也能堅強的活下去。
索性她明白的不算晚,當她開始懂得爹的良苦用心,懂得易哥哥的隱忍困苦時,為了爹,為了易哥哥,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這條路。
“你喜歡仕易,願意為他付出是你的選擇。”何樂望向雪瑤,扯著嘴角笑了笑,“但我相信,你絕不會希望,最後陪在他身邊的是別的女子,所以好好活著。”
何樂不知這話是在說雪瑤還是在說她自己,她們太像,一往無前的付出,早已迷失了自己,卻還甘之如飴,可前路茫茫,不知所終。
雪瑤點了點頭,她知道她一直希望她過得開心。看著何樂滿臉笑意,雪瑤卻突然覺得她的笑刺得人莫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