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傅離京之後,朝中的氣氛變得更加沉悶。太子與榮王之間看起來似乎沒有正麵交鋒,小摩擦卻不斷升級。
楚清臨和何樂反倒是落得清閑,過了幾天舒坦日子。
永隆二十四年五月二十三,一道加急奏報將朝堂上微妙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雙方長久以來的矛盾被激化,而此刻,這矛盾卻直指楚清臨。
連日來的暴雨導致多地遭受水患,尤以中原一帶為甚。治水患成了入夏以來的第一件頭等大事,不待朝中商議出有效的治水對策,甘泉渠蓄水大壩的崩塌,天災加上人禍,不僅讓文水縣及幾個臨縣雪上加霜,成了重災區,更是讓朝堂上緊張的局勢一觸即發。
至於為何矛盾直指楚清臨,緣由隻有一個,他是負責驗收甘泉渠工程的人。
“陛下,甘泉渠去年開春才修築完工,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如今卻在緊要關頭出了問題,不僅沒有起到它該起的作用,反倒是加重了文水縣和其他幾個臨縣的受災情況。據太原府刺史黃大人上表所言,光是文水縣及其他幾個臨縣受災人數已達數十萬人之多。”鄭大人立於大殿中央,陳述事實。
今早收到甘泉渠蓄水大壩崩塌的奏報時,魏帝的臉色簡直比鍋底還要黑,這會兒朝堂上靜悄悄的,除了鄭大人通報受災情況外,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屏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齊昊。”魏帝壓下心中怒火,硬生生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工部尚書齊大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止不住顫抖,明明是悶熱的夏天,身上卻早已被冷汗浸濕。
“甘泉渠工程,朕交給你們工部去建造的時候,是怎麼說的?!”魏帝似有些壓不住心中憤怒,聲音拔高了許多,嚇得齊昊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回...回陛下,您說,甘泉、渠是造福一方的、的大工程,功在當代,利、利在千秋,讓臣務必抓緊一切時間盡早完、完工。”齊昊磕磕絆絆講完一句話,手心早已捏了一把汗。
魏帝看他這樣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唰的站起身來,大步邁到他跟前。齊昊瞧見一雙龍靴突然出現在眼前,靴上繡的龍紋似乎都帶了怒氣,瞪著眼盯著他,嚇得他一下癱坐在地上。
“話你倒是記得聽清楚,啊!”魏帝低著頭,如猛獸般危險的視線緊緊盯在齊昊身上,“事兒,你就是這樣辦的!利在千秋,朕說的是千秋!你倒好,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就給朕造了一個這破爛玩意!覺得朕好糊弄,是不是!”
“臣、臣不敢。”不知是被魏帝嚇得,還是心虛,齊昊的回答弱地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不待魏帝再說出什麼恐嚇怒罵的話語,榮王站出來,奏道:“啟稟陛下,兒臣以為,當時皇兄驗收通過甘泉渠工程,便足以說明甘泉渠工程本身不存在問題,至於現在出現大壩崩塌的情況,很大原因是這場幾十年不遇的暴雨造成的。”
一聽到有人為他開脫,齊昊重重點頭,趕忙表明自己的立場,或許是榮王的淡定感染了他,他的理智也漸漸跟著回歸。
“榮王殿下說的對,當時寧王殿下驗收通過了甘泉渠工程。”
聞言,魏帝斂了斂怒氣,轉身看向楚清臨,“寧王,你有什麼可說的?”
楚清臨依舊是一貫的淡然,好像問題的焦點不在他身上一般,緩步走到殿前,回稟道:“甘泉渠工程當時確實是兒臣驗收通過的,但工程本身有沒有問題,兒臣不敢保證。”
一聽他這話,齊昊急了,“你什麼意思?”
除了魏帝,此刻,其他朝臣也抬頭望向他,對於他前後矛盾的回答,甚是不解。
身處眾人視線的交彙點,火辣辣的視線絲毫不比外麵的日頭遜色,楚清臨卻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完工驗收,驗收的是完工進度,至於工程質量,除非是督造官員和建築工匠,沒人敢保證。”
話畢,朝堂上有一瞬的沉寂,隨後便是恍然大悟的出氣聲。榮王這一招推卸責任,差點帶偏了眾人。
驗收工事,在這個朝代來說,算是個走過場的肥差,沒有專業的檢驗技術,驗收就隻能是看完工程度以及人力物力的使用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