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何樂的話,災民的情緒漸漸歸於平靜,人群也慢慢散了。
林縣令望著遠去的人群,一時心緒複雜。自從文水縣發水患以來,這些災民聚集在此已經數十日了,他好言相勸無用、擺官威恐嚇無用,想盡辦法也無用,就差跪到地上求他們了。
而現在,短短小半個時辰,何樂不僅將他們勸退了,竟然還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林縣令不知是自己這個父母官當得太失敗,還是此人心思太深沉。可不管是哪一種,林縣令現在看何樂的眼神都變了,崇敬中帶著些懼怕。
何樂看向思緒飄忽的林縣令,道:“林大人先請回吧,本官還有些事,你就不必在這兒陪本官了。”
林大人點點頭,離去前,留了兩名官兵供何樂差使。
打發走了林大人,何樂在魏夫子轉身離去前,叫住了他,“魏夫子,請留步。”
魏清風腳下一頓,他沒想到何樂會叫住他,狐疑的轉過身,看向何樂。
魏清風既是崇實書院的學子,現在他又被人稱作魏夫子,那就隻可能是去年他和何樂一同參加科舉,卻未考中,隻得返鄉教書。
讀書人多心高氣傲,自認不比別人差,崇實書院裏有諸多世家子弟連科舉都不用參加,便能留在上京當個京官,而他苦讀十幾載卻未考取任何功名,心有怨氣和不甘也很正常。
想通了這一點,何樂便不難理解,他對官府、對她的敵意。
“應大人找小人何事?”魏清風對何樂的態度雖不似方才那般冰冷強硬卻依然是不冷不熱。
何樂似沒聽出他語氣不善,開門見山,道:“想要早日查清甘泉渠工事貪腐真相,還要魏夫子幫忙才行。”
聞言,魏清風一愣,他沒想到何樂竟然找他幫忙。他本不想理睬何樂,奈何她又說能早日查清真相,魏清風一時不知該不該答應她。
“魏夫子,先請入府吧。”何樂看他有些猶豫,出言相邀道。
魏清風沒說話,卻默默的跟上了何樂。
龐博安那兩千人馬在災民臨時收容所不遠處安營紮寨,何樂入了軍營後,直接去了自己的住處。
一進軍帳,何樂客客氣氣的請魏清風坐下,並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稟退了左右,隻留下小東一人在帳子裏。
魏清風看她這般殷勤,一時有些摸不著北,不知她在玩什麼花樣。
何樂喝了口茶,潤潤了嗓子,這才緩緩道:“今日請你來,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魏清風連茶都沒喝,視線一直跟著何樂,看她一直這般從容不迫,他卻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應大人有事吩咐小人,小人哪敢不從,應大人又何必假惺惺說是幫忙。”
何樂不急不慢的放下茶盞,看向他的目光卻變得有些涼薄,“魏夫子若是這般態度,倒真叫本官失望了。本官想著崇實書院出來的學子,雖是沉穩幹練的棟梁之才,卻也是熱血兒郎,一時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也就罷了,卻不想竟也如此不識大體。”
“你......”魏清風登時麵紅耳赤,卻無話反駁,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看來你想查清真相的決心也不過如此。”何樂望著他的背影,冷冷道。
魏清風腳步一頓,撩起帳子的手一滯,站在軍帳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起來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