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叔言重了。來。快坐。”
可當這對君臣坐下的時候,帶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曹奐終於等不下去了。這才開口說道:“稚叔啊,你可知我找你來是為何事?”
“不知。”鍾毓笑著搖了搖頭。
“稚叔啊……你覺得這鄴城好嗎?”
“鄴城自然是好的,這裏百姓安居樂業,無不享受著數十年來夢寐以求的太平,你看那大街上的笑臉,實在是難以想象的安樂……”
“稚叔!”曹奐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鍾毓的話,而是帶著一臉討好的笑容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意思,我不是說……”
“那王上的意思是?”鍾毓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笑容,隻是將茶碗端了起來,輕輕的喝了兩口。
曹奐突然覺得尷尬了,這鍾稚叔壓根就跟他的父親一樣,徹徹底底的就是一個老狐狸,你想要從他的嘴裏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那是決計不可能的。曹奐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想說的話其實鍾毓早就已經知道了,然而這隻老狐狸根本就不會讓他如願的說到正題上。
整整兩炷香的時間,曹奐才重新開口說道:“稚叔啊……你覺得我這個陳留王當的合適嗎?”
“王上這是何意?”鍾毓故作不知的說道,“您是我大晉的陳留王,怎會說是不合適呢?”
“嗬嗬……大晉……”曹奐苦笑一聲說道,“我姓曹,卻是******室的陳留王……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笑話嗎?”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被司馬氏封為陳留王,可是卻隻能待著著鄴城,連自己的封地都不能去看上一眼。我這算是哪門子的陳留王!”
“王上此言差矣。陛下讓王上來這鄴城是念在這裏是大魏的故都,陛下以為王上會喜歡這裏……”
“那他為什麼不封我為鄴城王!卻是個陳留王!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像讓我和王叔一樣!就這樣背著陳留王的名號鬱鬱而終?”曹奐歇斯底裏的吼了起來,仿佛要把心中的鬱悶全部宣泄出來。他口中的王叔,自然是大魏時期的那個陳留王曹植了,曹奐似乎是能夠看到自己的將來的,似乎他也將和曹植一樣,就這樣鬱鬱寡歡的終老而去。他有時候在想,這似乎也算是不錯的結局,總起碼司馬氏還沒有殺了他。
“王上這是對陛下不滿了?”鍾毓故作生氣的說道:“王上可知道,您這一番話要是傳到了陛下耳中,您可就……”
“我還怕一死嗎?”
“王上不怕死嗎?”鍾毓笑了笑,“要真是如此,王上還會找我來?要您真是不怕死,那自然可以去找荀家、賈家的那些人,相信他們是不會讓王上失望的。”
“稚叔是明白人,自然是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
“唉……”鍾毓長歎一聲,好半天才開口說道:“王上找我來自然是因為我那弟弟。但是王上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造反被殺後,我鍾家卻能夠毫發無傷?”
“那自然是因為稚叔你……”
“正是因為我鍾稚叔識時務,這才沒讓我鍾家全軍覆沒!”鍾毓說道,“所以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有一句話來勸勸王上。”
“稚叔請講!”曹奐坐下身來,有些急躁的問道。
“安!心!度!日!”鍾毓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就是您活命的機會,要是您真的想在做出什麼事情的話,保不齊連這個陳留王的位子都沒有了。說不定,您這肩膀上的東西,也會不知不覺得被陛下拿走的。”
“難道……難道我曹魏的天下就這樣……”曹奐身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隻見他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說道:“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王上不甘心又有什麼用呢?”鍾毓笑了笑說道,“您不甘心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這不是現在的曹氏能夠承受的,你應該知道吧?”
曹奐沒有說話,他隻是直勾勾的盯著鍾毓,一句話也沒說。
似乎是被曹奐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鍾毓這才歎了口氣說道:“大漢被你曹氏所取代,這是必然。而現在你曹魏被大晉所取代,這也是必然的,要怪,你也隻能去怪先皇了。不過您要是隻是想保全曹氏後代,我這倒是可以給王上出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