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標的工程基本議定之後,甘省長打來電話,指示說一定要打造城市品味,請美院的老師設計一下。
徐錦鬆的朋友不在主樓,而是在省美院後麵的一個小樓內。幾人順著石磚往前走,途經一個小樹林,曲徑通幽,地上鋪著零星的樹葉,有些意境。郝建發現有些學生在那兒站著蹲著,捧著畫板寫生,不僅有些好奇。身邊的清水好奇道:“他們是在做什麼呢?要不咱們去看看!”
見郝建點了點頭,清水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過去,徐錦鬆有些愣神,啞然失笑道:“發現清水變了許多,原來她竟然還有這麼一麵。”在徐錦鬆的眼中,清水是一個寡言少語的女孩,但與清水相處久了之後,發現清水骨子裏有一股靈氣,雖沒有小丸子的姓格炙熱,但看得出清水的溫婉內秀。
“每個女人身上都有著特殊的閃光點,在你眼中不起眼的女人,在別的男人眼中可以成為寶貝。所以千萬不要因為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哦!”郝建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徐錦鬆的肩膀笑眯眯道。
徐錦鬆知道郝建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執念於易思,歎了一口氣,跟在郝建的身後,往樹林深處行去。
清水正站在一個長發披肩的男生旁邊,郝建見清水看得入神,便好奇地走過去。卻見男生找來了些落葉,往一張白紙上隨便一拚,便成了一副絕妙之作。郝建正暗自驚喜這男生驚世駭俗的創意,又見年輕人那筆在旁邊題上了一行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郝建心中忍不住暗讚了一句,“妙!”因為若是配上這幾句詩作,整幅畫更加傳神了。卻見一個白首老翁,站在竹籬之旁,手拿拐杖,恰似神仙,幾朵菊花落在竹籬之側,活靈活現,再配上天高雲淡,遠山依稀的大背景,讓人情不自禁地拍節稱讚。
徐錦鬆在旁邊不適時宜地叫了一句:“哇塞,竟然有了這樣作畫,這等技巧讓人歎為觀止呢。”
那男生倒沒有大吃一驚,抬頭隻是略略打量了徐錦鬆及郝建等人,並未多說什麼,繼續埋頭畫自己的畫。郝建發現那男生又挑了一片葉子,放在手心攤了攤,就像著魔,忙在地上胡亂掃了一會兒,又挑了幾片葉子。隻三兩下,就有一竹笠棕蓑的老者垂釣江邊,旁邊橫著一條小舟。
郝建輕聲念道,“獨釣寒江雪”,隻見男生肩頭微動,稍微躊躇一番之後,題上了這一句詩。郝建還想看清楚男生題的筆名,隻覺得又細又草,隻看清楚了一個徐字。
徐錦鬆咳嗽了一聲,詢問道:“請問你知道朱明澈老師現在在哪裏嗎?”
那男生手頭沒空,用嘴巴往後麵的小樓努了一下方向。郝建三人便順著男生指的方向走了過去,上了三樓,徐錦鬆也不知道朱明澈會在哪個房間,便撥打了電話。過了半晌,從一間房子探出了一個蓬發中年男人,向徐錦鬆招了招手,道:“快進來。”
進了房間,中年男人便不再搭理三人,而是專心對付自己正在畫的那幅作品。徐錦鬆知道朱明澈的姓格,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找了茶葉倒了三杯茶。大約過了半小時之後,朱明澈原本嚴肅的臉,終於豁然開朗,他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個紅印,重重地拍在了畫作之上。
郝建一直觀察著朱明澈的辦公室,雖然垃圾到處亂放,但牆壁上的那幾幅亂七八糟掛的字畫,倒是讓人耳目一新。有幾幅對聯寫得極有意境,諸如“有興隻喝酒,無聊才作畫”、“隻寫花鳥蟲魚,不管秋冬春夏”。郝建記得這是民國時期的大文豪周作人曾經在文章中寫過的一段文字。
郝建笑問道:“若是我猜得不錯,朱老師應該對周作人有過研究吧。”
朱明澈盯著郝建看了半晌,歪著腦袋道:“世界上最不學無術的便是我了。我向來不喜歡讀書,尤其研究一詞更是談不上。還有那個周作人,實在沒有聽說過。”
郝建從朱明澈之言聽出了他的個姓,他知道朱明澈實際是故意在跟自己頂杠。郝建並不生氣笑道:“朱老師這麼一個清逸初俗的人,偶爾也會俗氣一把嗎?現在人一般都以不學無術為時髦,你也故意趕這時髦了啊?”
朱明澈見郝建言辭犀利,臉上微微有些錯愕,目光飄向徐錦鬆。徐錦鬆笑著介紹道:“這便是我曾經跟你提過的,我的同學郝建,在書法方麵有些造詣。”
朱明澈拍了拍桌案,對著郝建擰了擰眉頭。郝建知道朱明澈想試自己的筆力,淡淡一笑,便來到了朱明澈方才所站的位置,他選了一隻普通毛筆,看著畫作冥思片刻,提筆在左方題道:“竹籬茅舍,底是藏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