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亂於心,無困於情,如此,安好。
人的一生會遇見許多人,為何隻對你一人戀戀不忘。
無數的歲月都是靠著那些稀薄的回憶熬過來的,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在一起的時候,不懂得分離,不懂得珍惜。
誰又不知這世間事,不能重來。
帝都一小官夏侯餘的夫人生了一個女兒,由於那天園子裏的花開的正豔,取名為夏花。
夏花的父親是一位敢於箴言的忠臣,雖然官品不大,卻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好事。他的一生,光明磊落,對妻子女兒更是百般疼愛,對自己的父母也是十分的孝順。
十五歲這年,朝廷時局動蕩不堪,四王爺瑞王多次拉攏父親都被回絕了,最後終於惱羞成怒,用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們一家驅逐出了江城。
“父親,我們這是要去哪?”她掀開馬車上的簾子問一籌莫展的夏侯餘。
他回過頭來摸了摸她的頭發說:“去一個風景好的地方,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度過餘生。”
“那太好了,我就喜歡看風景。咦?母親,你怎麼好像不怎麼高興呀?”她發現母親霍氏滿臉的愁容。
他掀開了簾子望著她說:“不用擔心,離開這裏,我們一家人會生活的更好的,以後啊,反而更有時間陪著你們了。”
“是啊,我們今後就是平常人家了,不該操心的就不要管了,以後啊,我們就全心全意的陪著我們的寶貝女兒長大。”她說完就把她摟在懷裏。
“對,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開,還有爺爺奶奶,我們永遠在一起。”她親了母親一口又親了父親一口。
他們終於都開口笑了。
她知道父親母親擔心的事情,他們在擔心江城的百姓們,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即將襲來。雖然平常父親不讓她去書房,但偶爾路過都能聽見他和別人的對話,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一些事。皇上年事已高,膝下的五個兒子都對皇位虎視眈眈。尤其是瑞王,已經開始拉攏朝臣,甚至不惜陷害他的父親,也不讓他保持中立。
馬車行駛了足足五天,終於遠遠的離開了那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回首望去,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附近群山環繞,景色優美,如同人間仙境一般,美不勝收。
半山腰上幾個小草屋就是他們要去的地方,這是他爺爺早年居住的地方。現在爺爺奶奶去了堂叔那裏,是父親送他們去的,大概是怕這邊的事讓他們擔心。
“哇,父親,這裏太美了,我太喜歡這裏了。”她高興地跳下馬車,到處查看著,掩飾不住的欣喜和激動:“母親,你快看,從這裏看下去好美啊。”
“她爹,你看你的女兒,都高興成什麼樣了。”霍氏看著他笑的無可奈何地。
“隻要我們的女兒喜歡就好了,你們先轉轉,我去收拾收拾房子,好了再叫你們。”他說完就要進去。
她趕緊叫住他說:“他爹,還是我來吧,你帶著花兒看看附近有沒有幹柴什麼的,等一下做飯要用。”
“好吧,花兒,我們去那邊看看吧。”他點了點頭帶著她去了另一邊。
“父親,這裏可用來種一點菜,你看那裏還有山泉。”她指著另一邊高興的說。
“嗯,不錯,還是花兒有心,為父竟然都沒有想到。”他站在那裏捋著胡須很是滿意的點著頭。
“母親,我們回來了!你看我們帶來什麼了?”
“我看看。”她從屋裏走出來驚奇地看著兩個人:“哇,這麼多紅薯啊,這下好了,夠我們吃幾天了。”
“母親,是父親發現的,那裏還有很多呢,吃完了,我去挖就可以。我最喜歡吃紅薯了,真的太幸福了。”
“是你爺爺那時候種的,這些年了,竟然蔓延了一大片了。還是父親看的長遠啊,誰成想……”
“他爹,快去生火吧,我們都餓了,花兒今天還要吃烤紅薯呢,對吧。”她見他的愁容即將浮現,趕緊支開了他。
“母親,我去看看屋子,我看看我睡在哪裏好呢?”她也趕緊轉身進了屋子,看著母親去找父親了。
屋裏的陳設十分的簡陋,但讓人覺得十分舒服。她爬上泥巴做的床,躺在上麵覺得新奇極了,竟然不覺得難受,很是喜歡。
很快熱乎乎的紅薯出爐了。
“花兒,快來,你的烤紅薯終於熟了。”霍氏一邊添著柴一邊說:“沒想到這紅薯這麼難烤呀,足足一個多時辰呢。”
許久不見有動靜,她去屋裏一看,居然沒人。
“夏花,你在哪呀?”她大聲的叫著,不見有回應,直覺告訴她,出事了。她慌亂的到處找著,終於在一塊山坡上發現了倒在血泊裏的夏侯餘和夏花。她驚恐的跑過去:“他爹!你醒醒!夏花!夏花!嗚嗚……你們醒醒啊……不能拋下我自己……”
她絕望的爬起來,在離他們最近的地方上了吊。
遠處的幾個人見沒了動靜才離去了。
天上閃過幾顆驚雷,不一會就烏雲密布,一場瓢潑大雨接踵而至,雨水將地上的血跡衝刷的幹幹淨淨,毫無痕跡。
夏花的手指艱難的動了動,冰冷的雨打在身上,更是打在心裏。過了許久,她才醒過來,她艱難地爬起身來,父親躺在他身邊,母親吊在麵前的樹上。她發瘋一樣的衝過去抱著母親哭喊,最後她摟著他們一直哭,直到昏厥。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父母親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她忍住悲傷,開始給他們挖掘墳墓。
三天沒有吃喝,她跪在他們的墳前抬不起頭來:“爹,娘,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
由於淋了雨,再加上傷口感染,她一直在發燒。她拖著沉重的身體向著江城走去。
走了一天,終於看見遠處的村子了。她用盡渾身的力氣走了幾步,終於倒下了。
傍晚上山采藥的村醫侯大勇回來時,發現了她,並把她帶回家。
她昏迷了十幾天才醒來。
侯大勇見她終於動了,興奮極了:“你終於醒了,我真怕我這醫術救不了你。”他見她想要起來趕緊走上前去扶她做起來。
“謝謝您救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夏花願意來世為您做牛做馬,但是……但是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是要做。”她蜷成一團,悲傷的哭了起來。
他見她哭得這麼傷心,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要告訴你,你的傷口還需要靜養數日,雖然已經慢慢開始好轉,但還是很危險不可掉以輕心,尚若這劍偏離半分,你肯定活不了。我先去給你煮藥,你還是躺下來,現在太傷心不宜傷口的恢複,有什麼事咱們從長計議就好。”說完他就出去了,去了藥房配藥。
夏花顫抖著,她握緊了拳頭:“爹,娘,女兒不肖,女兒這就去給你們報仇。”她不顧傷口的疼痛,踉踉蹌蹌的向著門口走去,沒走了幾步她就暈了過去。
他在外麵聽見聲音,趕緊跑過來,把她重新放到了床上。
三天過去了,她再次醒來,這次感覺渾身也有力氣了,她起來走到外麵,發現家裏並沒有人,估計他又去采藥了。
她就這樣赤手空拳的離開了,繼續向江城走去。
大約兩個時辰後他追了上來,生氣的對她大吼:“你這是要去送死你知道嗎?就你身上的傷,如果三天不吃藥你就必死無疑。就憑你這身體找不到村子你就死掉了,就那麼著急嗎?再有個十天,十天!你就好了,到時候你去哪裏我都不會攔著你。好嗎?跟我回去。”
她抬起眼眸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看著他,清瘦的臉龐,修長的身材,膚若凝脂,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不知怎的,看見他對自己發脾氣心裏竟然暖暖的,有一種被關心的感覺。
她小聲的說:“十天我就好了?”
他說:“對,所以我們回去吧。”
她點頭。
他走到她的前麵蹲下了身子:“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她不太好意思地說:“沒事,我還是自己走吧,我可以的。”
“快點上來吧,我平時采藥背著簍習慣了,背上空空的不習慣。”
“哦。”她攀爬上他的背,摟住他的脖子。
到了門口她說:“放我下來吧,已經到了。”隨後看到院子裏倒著的背簍和撒的滿地都是的草藥問他:“家裏遭賊了嗎?”
他看著她緊張的模樣說:“不是啦,是我回來看到你已經走了,一時著急……”他尷尬的走過去扶起背簍。
她沒說話,回到屋裏,坐在床上發呆。
“你怎麼又哭了,你可以把你的事告訴我嗎?”他從外麵走進來蹲在她的麵前。
她搖著頭,什麼也不說。
“家裏也沒什麼吃的了,本來想著今天去買點米呢,看來隻能吃紅薯了。”他翻箱倒櫃的找著吃的,最後找出幾個紅薯。
她哭得更傷心了,要不是自己拉著父親去挖紅薯,也許就不會被壞人殺死。
“四王爺你就等著受死吧,我發誓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她擦幹淚水,握緊了拳頭。
他走進來假裝什麼也沒聽見:“來吃紅薯吧,剛出鍋的紅薯可真香啊。”見她沒動靜,就用紙包了一個給她送過去:“快嚐嚐吧,你已經好些天沒吃東西了,要想去做你想做的事,最起碼有個好身體啊,是不是?”
她隻好接過去,看著手裏拿的熱乎乎的紅薯又想起她的母親,她就吊死在自己的眼前,事發之前她還在給自己烤紅薯。她想不下去了,傷心和絕望讓她渾身顫抖,所發生的一切她還是不能接受,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啊。她一邊吃著,一邊淚如雨下。
“哎。”他在旁邊看不下去了,隻好到外麵去了。
他收拾起院子裏散落的草藥,聽著屋裏沒了動靜才進去看看。
原來她睡著了,手裏的地瓜就吃了一口。他給她蓋上被子,滅了僅有的一盞燈。他摸索著走到門口,把門帶上。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淡淡的光暈形成一個大圓圈,有著莫名的神秘感。就像她一樣,依稀聽見她說四王爺,莫非她也是江城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街上買米去了,他想著等她醒過來最好吃點東西。
有官兵到處搜查著,買了米他就趕快回家了。正好她也醒了,今天看起來臉色好多了,臉頰也恢複了紅潤。
他一進門就說:“你醒了?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她回頭問。
“跟我走吧,一會就知道了。”他沒有任何的表情。
她跟著他來到後院的一個枯井旁邊:“還有很遠嗎?”
他說:“到了,就是這裏。我先下去,你跟著我。”他說完,沒等她說話就一躍下到了井裏。
她嚇了一跳,低頭見他已經在下麵了:“為什麼要下去啊?”
他仰著頭說:“來不及了,你下來我再告訴你,放心,我會接住你的。”
她剛想準備下來,就聽見嘈雜的聲音,是官兵的聲音,她迅速的跳了下來。
本以為會摔得很痛,沒想到他真的接住了自己。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跌進了他的懷裏,看著他那琥珀一般的眼眸,感覺自己心裏發了一顆芽。
他們躲進裏麵的雜物裏,安靜的聽著外麵的聲音。直到聲音消失他們才出來,出去的時候太費勁了,他是用木桶把她提上去。
“嗬嗬,那個,我是不是有點重啊。”她不好意的說。
他雲淡風輕的笑著,沒有說話。
“哎呀,你看他們給翻的。”她指著架子上曬得藥材說。
他沒說話,深呼了一口氣,走過去開始撿滿地都死得藥材。
她見狀也默默地開始撿。
“你打算去哪?”他問。
“江城。”她答。
說完又是長長的沉默。
天快黑了,才終於收拾完。他去生火煮粥,她就給他收拾房間。
他做好粥,一進門就驚呆了,原本淩亂的房間變得井然有序了。他笑著說:“真好。”
“我明天就要走了。”她低著頭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