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大一個箭步搶了上去。
大力鷹抓功扣上阿鬼左肩。
他一扣、一轉、一帶之間已將左肩卸了下來。
阿鬼強忍著斷骨的疼痛,身子搖晃了幾下,踉蹌之間險險站穩。
司徒大已沒了耐性,目露著凶光,嘶吼道:“若想保全你部下的性命,現在就砍下自己的頭!”
黑衣少年咬著牙,憤怒已令他的雙目充血。
阿鬼忽然揚起右掌,赫然怒斥道:“我是天魔信徒,寧願死,也不願受你們這些豬狗的淩辱。”
“轟!”
阿鬼依舊站在那裏,巍峨不動。
他此生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站著。
宛若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
——即使是死,也要站著死!
司徒大顫抖著鬆開了手,灼熱的鮮血已迷了他的眼睛。
一顆滾燙的心劃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滾落到黑衣少年腳邊。
阿鬼的右掌已深深的嵌入了胸腔。
鮮血染紅了他的右掌,卻無法再讓他的身體溫熱。
黑色的鬥篷緩緩滑落。
碧潮笙終於看到了阿鬼的真麵目。
那絕對不是一張好看的臉,甚至有些可怖,消瘦饑黃的臉上至少刻著五十六條深淺不一的傷疤。
一個人,這一生需要經曆多少場戰鬥,才能留下這麼多傷疤?
即使這張臉難看到了極點,此刻,碧潮笙卻對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也隻有這樣的臉才能配得上如此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司徒大瑟縮著伸出手去探阿鬼的鼻息。
——他早已氣息全無。
可他依舊站得筆直,像一杆風雨不動的標槍。
世上已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撼動他的腳步。
——即使是死亡!
黑衣少年的手開始顫抖,接著是肩,最後是全身。
他顫抖的拾起那顆溫熱的心髒,眼中那萬年不化的冰山忽然變成了熔岩萬丈的地獄。
司徒大望著阿鬼逐漸冰冷的屍體忽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硬漢!他本已中了本幫劇毒,一聲內力早已流失殆盡。”他頓了一頓,長歎一聲繼續道:“想不到,他竟為了你,用最後一點殘存的功力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
碧潮笙不由得低下了頭,他低歎一聲,緊握的雙拳緩緩舒展,落在黑衣少年肩頭。
此刻,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點什麼。
“阿鬼已經死了,節哀順變吧... ...”碧潮笙低聲道。
黑衣少年霍然起身道:“不,他沒有死,他沒有死!隻要我還活著,他就不會死!”
突然,像一頭饑餓的野狼一般啃食著阿鬼的心髒。
碧潮笙怔怔的看著,表情逐漸扭曲了起來。
他隻覺胃裏一陣抽搐,不停的嘔吐起來。
即使是司徒大這樣的老江湖,看到眼前這一幕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別過頭去閉上了眼。
黑衣少年緩緩抬起頭來,眼中竟泛著野獸般的青光。
他滿臉皆是血汙,口中還在不停的咀嚼著。
他咀嚼的很慢,好像要把每一寸每一絲血肉的味道都深深的刻在心裏。
黑衣少年終於吞下了最後一塊血肉,冷冷道:“如今,他就在我的身體裏。他將會在我的體內得到重生。從今以後,我的身體就是他的身體。他沒有死,更不會死,他隻是經曆了一次輪回,一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