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瀟瀟,吹落了泰山的老鬆,卻吹不散深秋的冷霧。
碧潮笙的臉上已蒙上了一層寒霜,臉色卻比寒霜還要冷一些。
他走到樓主身後,剛要開口,樓主已冷冷道:“不該問的別問。”
碧潮笙當然知道自己要問的自然是不該問的,所以,他最終沒有開口。
誰都沒有開口。
霧更冷,冷了清秋,冷了人心。
“樓主,我們如今去哪裏?”
碧潮笙最終沒有忍住。
樓主似已料到,淡淡笑道:“京城。”
八月十五。
中秋。
京城,秋獵場。
碧潮笙已在一棵百年梧桐上待了三個時辰。
從來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花三個時辰去做。
但是,現在有了。
因為,這是樓主的命令。不知為什麼,這個男人的身上總散發著一股冰冷的威嚴,令人無法違抗。
秋色漸濃,秋獵場的林子裏也熱鬧了起來。
碧潮笙已至少看到兩頭馴鹿、三頭獐子和數不清的山雞、野兔從他身下奔過,好像因為懼怕著什麼,而瘋狂的響著同一個方向奔去。
遠處,響起了一陳馬蹄聲。
浩浩蕩蕩,聽聲音至少有一百餘匹。而且,皆是好馬。
碧潮笙的瞳孔收縮著,全身的肌肉不由得緊繃起來,秋風卷過,他紋絲不動,像是一塊長在樹上的頑石。
馬蹄聲漸近。
隻見,為首一人挎著一匹棗紅千裏馬,身著金絲錦緞長袍,袍上繡著九條青龍,他一臉意氣風發,頭戴的明珠雙龍冠在夕陽中熠熠生輝。
那人身旁分別跟著一太監模樣的老叟,和一披甲將軍,那百萬之眾個個是帶著刀劍的好漢,身著官衣,有序的跟在那匹棗紅千裏馬之後。
碧潮笙心中一凜,他已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卻還是從梧桐樹上掠了下去。
因為,他接到的命令是。
——“殺了棗紅千裏馬上的人!”
披甲將軍反應過人,霍然拔刀,虎吼道:“護駕!快護駕!”
碧潮笙的心已沉了下去,可他的身形卻愈發快了。
——他本已沒有退路,樓主讓他殺的竟是當朝皇帝!
披甲將軍打馬怒斥,他胯下那匹大宛名駒長嘶一聲,前蹄躍起,向碧潮笙踢了過去。
碧潮笙在馬蹄上一點,掠向披甲將軍,披甲將軍橫刀在胸,他又刀上一點,又躍出三丈。那太監模樣的老叟本在驚叫,碧潮笙一腳已讓他吃了滿嘴的泥,他則再次躍起,竟如一隻點水蜻蜓般,連連三點,掠近了皇帝。
“保護皇上!保護皇上啊!”老叟扯著公鴨嗓驚呼起來。
那一百官兵本已衝了上來,可忽然沙塵四起,段應虎率領著數百接天蜃樓子弟從道路兩旁的灌木中殺了出來,攔下了眾人的去路。
皇帝大驚,臉色已一片鐵青,他霍然打馬,已有了逃竄之意。
可是,馬卻怔怔的停了下來。
因為,碧潮笙橫在了路中間。
“你是何人?為何要來行刺朕?”皇帝道。
碧潮笙不說話,臉上已不見了笑容。
行刺皇帝這樣的事情,著實讓人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