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殿曾經是慕容煜母親的住處,而慕容煜登基以前也在此住過一段時日。殿外花木繁茂,殿內陳設還是依照太後在世時的原樣擺放的,典雅堂皇,大紅的燈燭和床帳,添置出了喜慶的氛圍。
蘅蕪和萋萋已經將近身所用的物品搬入了內室,侍女們也麻利地收拾好床榻,肅立在一側,等候吩咐。
阿璃拖著曳地長裙,環佩叮咚地進到室內。
侍女們齊齊行禮,就欲上前幫阿璃寬衣卸妝,卻被她抬手製止了,“你們都下去吧。”
侍女們揣測著王妃新來乍到,還不習慣被外人服侍,於是瞅了瞅蘅蕪和萋萋,躬身退了下去。
延羲很早以前便在燕國宮中安插下了細作。蘅蕪和萋萋此番以阿璃陪嫁侍女的身份住進王宮,就是為了方便同細作聯係,即時將身邊的消息送往宮外。
阿璃擺出和藹可親的笑臉,對姐妹二人說:“你家公子去了乾元殿參加婚宴。他明日就要離開薊城了,你們要不要去跟他道個別?”
萋萋滿不在乎地說:“有什麼好道別的,我反正是常年都見不著公子的。再說,他交待過,要我和姐姐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蘅蕪麵露不悅,“萋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燕國王宮中要凡事謹慎,不可失了規矩。在王妃麵前,你需得自稱奴婢。”
萋萋低頭吐了吐舌頭。她從小跟在風青遙身邊,一直是高門子弟競相討好的對象,地位不同旁人,也很少以奴婢自稱。因為東越仲奕拋下風青遙不辭而別一事,她對阿璃一向報有敵意,說起話來並不恭謙。
阿璃笑道:“沒外人在的時候,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稱呼就好。”她走近了些,拉起萋萋的手,“其實在我心裏,早就把你看作了妹妹。”
這話落在萋萋耳中,又有了另一層的含義。
事實上,若不是因為沃朗的緣故,她根本不會答應來作阿璃的貼身侍女……
她臉頰微微泛紅,可終究對阿璃懷有芥蒂,隻咬著唇不答話。
阿璃清了清喉嚨,“一會兒延羲要接青遙出宮,你們就算不用向延羲道別,去看看青遙也是好的。”她略微壓低聲音,目光轉向蘅蕪,“韓楚他們雖然混在了送親隊伍中,但未必能有資格跟延羲去乾元殿赴宴。燕國人對扶風侯府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倘若真起了什麼變故,我擔心延羲勢單力薄,寡不敵眾。你們二人身份不同,拿著承元殿的腰牌以我的名義去見延羲,沒人敢攔你們。”
蘅蕪垂目沉吟著。
萋萋跟隨青遙多年,感情不比尋常。東越王宮失守那日,她依照青遙的吩咐獨自逃了出來,心中一直愧疚後悔,此刻一聽可以見到小姐,立刻懇切地望向姐姐。
蘅蕪思量半天,終於點了點頭,“那我和萋萋去一趟乾元殿,看公子有沒有什麼吩咐。”她頓了頓,略有擔憂地看了眼阿璃,“一會燕帝過來,你……打算怎麼辦?”
阿璃滿腹思緒,腦子裏一直緊繃著根弦,根本無暇分析蘅蕪話中的深義。
“你們不用擔心我,趕緊去吧!”
她半催半請地把蘅蕪姐妹送出了承元殿,才暗暗鬆了口氣。她走到鏡前,小心翼翼地摘下華麗金燦的瓚鳳冠,放到案上,再慢慢除下其餘的頭飾珠翠。
按照燕國的習俗,新郎要先行更衣,再入洞房。慕容煜跟阿璃來到承元殿後,在侍女的引領下去了偏殿更換禮服,除下了婚服旒冠,換上了一身玄色絳紋的常服。
等他踏入臥房之時,阿璃正抬著手,對鏡摘著耳墜。